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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馮良原本就有些情緒不穩的毛病,隨著武館的衰落愈演愈烈,甚至在家裡也偶爾會動起手來。
至於馮良是如何發瘋的,馮夫人卻三緘其口,無論如何也不肯提及。
阮秋色怕問得多了打草驚蛇,安慰了她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大半日的工夫過去,阮秋色與衛珩將那冊子上記載的病人家裡挨個走訪了一遍,快到黃昏才回到了投宿的客棧。
阮秋色累得癱倒在衛珩房間的床榻上,一動也不肯動:「王爺,這一日的調查,除了知道這些發瘋的人家裡現在都很窮以外,還有什麼收穫啊?」
不光是羅瑞安,陸逢春和馮良,其餘幾人家裡的境況亦是不佳。要麼是寬敞的宅邸空無一物,要麼是家宅都沒保住,寄居在親戚家裡。
衛珩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才道:「不是窮,而是家道中落。」
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很突然的家道中落。」
今日調查到的諸人多是商戶出身,家裡頗有積蓄,只是在半年內突然發生了變故,不僅生意一落千丈,還欠下了不菲的債務。
阮秋色翻了個身,側躺著看他:「那說明什麼?他們是承受不了由奢入儉的打擊,才突然瘋了嗎?」
她想想也覺得不可能,突遭變故的生意人多了去了,就算是想不開,大多也是冷冷靜靜地自尋短見,極少有瘋到街上去的。而這青州一連出了七個瘋子,知府又百般隱瞞,其中必定有什麼古怪。
「除了這個,我們至少還知道兩件事,」衛珩淡淡開口,「第一,這些人發瘋之後的行為,與他們原本的性格有關。馮良易怒,便上街傷人;而像那文弱的杜從英,就只是痴痴傻傻說胡話。」
「第二,這些人做的生意並無什麼聯繫,住得也相去甚遠,並且家中無人罹患相同的瘋病,可見這病不會傳染。這幾人同時發作,一定有什麼隱藏更深的共通之處,比如去過同樣的地方,或是見過同樣的人。」
阮秋色靜靜地聽完,茫然道:「可是他們的家人口風那樣緊,根本問不出什麼。我們也不能去他們的房裡搜查,如何能找到他們的共通之處呢?」
「我們已經找到一個了。」衛珩輕呷了口茶,「他們近期都花了很大一筆錢。」
以這些人的家底,便是生意上突然有什麼變故,也不至於在短短几個月裡就傾家蕩產,甚至要向高利貸借債。除了那姓陸的賭徒,其餘幾名病人家裡都說不知道借來的錢被用在了哪裡。
阮秋色眨了眨眼:「花了一大筆錢,能說明什麼?」
「不能說明什麼,」衛珩將茶杯擱在桌上,「只是花了一大筆錢的,除了他們,還有一個人。」
他目光平靜地對上了阮秋色的眼睛:「而且這個人,我們可以問,也可以搜。」
阮秋色突然明白過來,眼睛一亮道:「王爺是說——」
「胡坤。」衛珩說出了答案。
***
他們沒有立刻找去胡坤府上,一來是衛珩說時機未到,還要再等一個人來;二來是因為,阮秋色的肚子響了起來。
晚飯時間到了。
「走吧,」衛珩看了她一眼,眼裡含著淺淡的笑意,「想吃什麼?」
「剛才……路過了個夜市。」阮秋色眼裡亮晶晶的,「現在應該已經開張了,會有很多美味的小吃吧。」
衛珩的眉毛微微擰了一擰:「……小吃?小販們露天叫賣的那種?」
阮秋色看他臉色,就知道他心裡的牴觸,一時也泄了氣:「我忘了王爺應該是不吃這種路邊攤的……」
衛珩在吃喝方面其實並不挑剔,只是自小養成的習慣牢不可破,來路不明的食物,他是一概不會吃的。
在軍中,高級的將官有自己的小灶,回京之後他也只在大理寺或者王府中用飯,所以一聽到街邊的小吃,第一反應便是覺得危險。
可是阮秋色方才說起那夜市的神情太過期待了些,衛珩思量了片刻,終是不忍心讓她期待落空,便輕咳一聲道:「偶爾嘗試一下……也算是體恤民情。」
阮秋色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那夜市緊鄰著街道,掛滿了各色燈籠,一入夜便是熱熱鬧鬧的煙火氣。
道路兩旁擠滿了小攤販,蒸騰的白氣彌散在空中,裹挾著食物的香氣,讓人口舌生津。
阮秋色手裡拿著一串熱騰騰的紅豆糯米圓子,小心地咬了一口,卻還是被裡面滾燙的紅豆沙燙得直哈氣。
她慢吞吞地吃了一個圓子,又把剩下的舉到衛珩面前:「王爺你吃嗎?」
衛珩無奈地搖了搖頭:「從進來到現在,你已經吃了一碗海鮮餛飩,一屜蝦仁包子,還有糖葫蘆,桂花糕,五串烤魚外加一碗杏仁酪。難道這幾日本王沒給你吃過飯?」
阮秋色對他的質問充耳不聞。她只是舉著那串圓子,眼神像小狗一樣充滿期盼:「王爺吃一個吧,還有什麼比和喜歡的人逛著夜市,分食同一串紅豆糯米圓子更美好呢?」
衛珩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因為這個句子他已經熟悉得能倒背如流了。
阮秋色方才正是用一模一樣的句子,說服他吃了一個糖葫蘆,一口桂花糕,一串烤魚,還有好幾勺杏仁酪。
呵,這樣拙劣的話術,怕是連三歲小孩也哄不過,還想糊弄他?
斷案如神的寧王大人這樣腹誹著,然後面無表情地接過那串糯米圓子,兩三口吃下了一個,才將竹籤遞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