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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冊子上那七名病人散落在城中各處,若是按著發病的順序去查,得在這青州城兜上兩個圈子。」衛珩回身看著阮秋色道, 「早上的地圖白看了?」
阮秋色這才明白他出門時為什麼特意讓自己看看客棧大堂里掛的青州地圖。她細細回憶了冊子上的內容,將那幾個發病之人的住所與地圖上的位置一一對應起來, 很快就理出一條最短的路線來。
「那就去第五位發病者陸逢春家裡,」阮秋色主動上前帶路,「就在城西六安巷,不過三四里遠。」
***
「這是怎麼了?」
阮秋色遠遠地就看見六安巷裡人滿為患,走近一瞧,卻見一戶人家的正門大喇喇地敞著, 周圍聚攏了不少圍觀的行人。
她定睛一瞧, 那門上「陸府」的牌匾被摘了一半,歪在一旁,幾個彪形大漢正從屋子裡一抬一抬地往外搬東西。
「這位大叔,」阮秋色輕聲去問旁邊看熱鬧的鄰居,「這家人犯什麼事了?」
那鄰居似是知道不少內情,見問話的是個小姑娘,也沒什麼防備心,只咂咂嘴感慨道:「借高利貸了唄。好好一個富庶人家, 兒子好賭,生生把家底敗光了不說,人也瘋了,真是造孽啊……」
阮秋色趕緊追問道:「怎麼會瘋的?瘋成什麼樣子?」
那鄰居原本也只是隨口一答,聽阮秋色這樣問,頓時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警惕道:「你個小丫頭,問那麼多幹嘛?」
得,又是一個被知府大人封了口的。
阮秋色眼珠轉了轉,面上頓時顯出些擔憂來。她將那鄰居讓到一邊,低聲道:「我是聽您說起那陸公子又是好賭,又是借高利貸的,最後還發了瘋,便有些著急。」
「你急什麼?」那鄰居只覺得莫名其妙。
「不瞞您說,」阮秋色指了指衛珩,面上的神情更淒楚了些,「我家相公沉迷賭錢已經一年多了,敗光了家裡的銀錢不說,這幾日還往地下錢莊跑了兩回。我就怕他借了高利貸,像那位陸公子一樣被逼瘋了可怎麼辦啊……」
她這番話雖然是隨口瞎編的,可頂著一張單純無害的臉,倒真讓那鄰居生出幾分同情。
阮秋色見他神情似有鬆動,趕緊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擠出兩滴淚花來:「大叔,我相公畢竟是家裡的頂樑柱,他要是瘋了,我也活不了了……」
那鄰居見她急得哭起來,忙低聲勸慰道:「你先別急,這陸公子發瘋倒也不是高利貸逼的。他瘋得突然,原本只是在家待著,突然就手舞足蹈地跑出了門,嘴裡還喊叫著什麼。他家裡人原先都不知道他借了高利貸,是等他瘋了之後還不上錢,才有人上門討債的。」
阮秋色聞言,撫著胸口道:「那我多少放心了些。不知這陸公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賭錢的?他家的宅子這麼闊氣,想必是賭了許多年,才能將這祖宅也敗掉吧……」
「哪裡,也就不到半年。」那鄰居擺擺手,「他原先也是個好孩子,跟著父親做生意,都快能獨當一面了。也就是半年前開始,說是去店裡盤帳,其實不知道是去哪裡鬼混,帳面上的銀子也挪用了不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去賭了嘛……」
衛珩看著阮秋色拉著那人在角落裡嘀嘀咕咕,說了許久都沒有離開的意思,便走上前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麼。可一跟那鄰居的視線對上,卻覺得對方看他的眼神很有些複雜。
像是輕蔑,又帶著點同情。
阮秋色已經與那鄰居聊的差不多了,知道再問下去只會讓人生疑。見衛珩過來,她趕緊同那鄰居道謝,挽上了衛珩的胳膊,想拉他一起離開。
卻不料那鄰居對著衛珩認認真真地說:「年輕人,你有這麼善解人意的夫人,可要知道珍惜。」
衛珩正覺得一頭霧水,就聽見那鄰居語重心長道:「賭博這玩意兒,一旦沾上就是無底洞,你好自為之吧。」
***
「王爺王爺,不是我故意抹黑您,」阮秋色小跑著跟在衛珩身後,急急地向他解釋,「向平頭老百姓套話不比您審問犯人,最好是先引起對方同情,等他們與你站在了同一陣線,才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衛珩涼涼地斜睨她一眼:「除了造謠本王吃軟飯外加沉迷賭博,你就沒別的法子引人同情?」
「那不是一時順嘴嘛……」阮秋色訕訕地笑了笑,「下次,下次我一定找個別的理由,保證不會有損您的威名。」
衛珩淡淡地哼了一聲。
從六安巷裡出來,兩人直奔方才提起過的,在街上發狂傷人的馮良家裡。
衛珩全程保持著沉默,就想看看阮秋色怎樣一邊引人同情,一邊保全他的威名。
而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天真,並學會了一個人生的道理——信阮秋色的嘴,不如信世上有鬼。
「你所謂的不會有損本王的威名,」從馮良家裡出來,衛珩聲音里憋著火,「就是告訴別人本王天天在家裡打老婆?」
阮秋色心虛得很,低眉順眼地看他:「我都是為了幫王爺套話嘛……要是不這麼說,那馮夫人怎麼會告訴我,馮良平素便很難控制自己的脾氣呢?」
按照馮夫人的說法,馮氏武館自去年起,生意便有了頹敗之象。尤其是去年年底,對家挖走了武館裡數名優秀的師傅,歷經幾代人的馮氏武館遭遇了空前的危機,幾乎要入不敷出,全靠祖輩傳下來的積蓄往裡添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