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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阮秋色眼珠轉了轉,面上的神情突然痛苦了幾分:「疼、疼得很,走不動……」
她伸手去勾衛珩垂在身後的廣袖,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泄露出一絲賴皮:「要背。」
斷案如神的寧王大人要是還看不出她崴腳是裝出來的,那就真可以去街口擺攤算命了。
「自己走。」他沉著臉輕叱一聲,兀自走在了前面。邁出去幾步,卻沒見阮秋色跟上。
回頭一看,她站在原地,對於自己賣可憐的小伎倆落空這件事很是不服,表情有些憤憤的,要跟他對峙一般賴著不動。
原本一身慫氣的小畫師,這兩日越發有點恃寵而驕的勢頭啊。
衛珩眉毛一挑,突然肅了面容,厲聲道:「小心,腳下有蛇!」
阮秋色嚇了一大跳,果然忘了裝瘸這回事,三步並作兩步地就往前竄了幾步。
哪有女孩子不怕蛇的。衛珩還在暗笑,卻見阮秋色驚懼之下,飛撲過來,猛地竄上了他的背。
她胳膊緊緊環著衛珩的脖子不撒手,兩腿也夾在他腰間,確保自己穩穩地離開了地面,才敢回頭去看:「哪裡、哪裡有蛇?」
寧王大人原本打得好算盤,要讓小畫師情急之下露出馬腳,斷了她耍賴的念頭。誰知道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殊途同歸地讓她賴在了自己背上。
他只好吃了這個啞巴虧,悶聲道:「從你腳邊爬走了。」
阮秋色鬆了口氣,趴在他背上,哼哼唧唧地撒嬌:「王爺王爺,我的腳還沒好全,真的疼。」
衛珩拿她無法,只好認命地攏住她兩條腿,讓她趴得更穩當些。
他的背對阮秋色來說稱得上寬闊,一步一步走得穩穩噹噹,讓人說不出的安心。阮秋色悄咪咪地去嗅他頸上好聞的香氣,鼻尖擦過衛珩的耳垂,明顯感覺到他渾身的肌肉僵了一僵。
「你再不老實,本王就把你丟下去。」衛珩冷聲道。
阮秋色立刻規規矩矩地趴好,又將他脖子環得更緊了些,才顧左右言他地轉移話題:「王爺王爺,你怎麼看胡大人說的這個案子?」
衛珩輕哼一聲,沒有立刻回答,反而將問題拋回給了她:「你說呢?」
阮秋色想了想,撓撓頭,不好意思地承認道:「其實我沒怎麼仔細聽,就只隨便看了看……」
「看什麼?」衛珩隨口問道。
看你呀——她確實一直在偷眼去看衛珩,從面紗的縫隙看到他側顏一點點輪廓,更覺得韻味無窮。
這話阮秋色沒敢答,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這才想到拿胡坤來搪塞:「我看那胡大人……好像挺窮的。」
衛珩難得沒打擊她廢話連篇,雖然胡坤的拮据就擺在檯面上。
他偏過臉來看她,嗓音溫和:「怎麼說?」
阮秋色聽他問起,頓時得意起來:「他正廳里連件像樣的裝飾都沒有,端上來的茶也是帶著陳味,一喝就知道是去年的。」
阮秋色從小便被品味高絕的阮清池帶著,琴棋書畫詩酒茶,前幾樣里只會個畫字,品酒品茶的功夫卻是出類拔萃:「你是京中的貴客,他自然不敢怠慢,所以這茶必定是他家裡最好的了。作為朝廷五品的官員,他可不就是窮嘛。」
衛珩輕笑了一聲,掂了掂她有些下墜的身子,說了句:「還不算太笨。」
阮秋色覺得他是在揶揄自己,便有些不服:「我知道王爺明察秋毫,定然也能看出這些,可有一件事你一定沒有發現。」
「哦?」衛珩挑了挑眉,「說來聽聽。」
阮秋色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那我有個條件。若我下面說的王爺真沒發現,便要告訴我一個你的小秘密。」
「那算了,」衛珩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頭,「本王的秘密可沒有這樣便宜。」
「哎呀,王爺怎麼還計較上了。」阮秋色在他背上晃了晃,「大不了,我也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情侶之間就是要互相坦誠的嘛。」
衛珩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覺得「坦誠」二字從她口中說出來,還真是諷刺得不行。
阮秋色自知理虧,訕訕地補上一句:「除了我失蹤那件事,其他時候我都是很坦誠的。」
她看衛珩沒什麼反應的樣子,故技重施地耍起了賴:「哎呀不管了,我就當王爺答應了。咳咳——王爺還記不記得胡大人家裡中堂掛著的那幅畫?」
「李由之的奔馬圖?」衛珩反問了一句。李由之的大名,他這個不甚關心書畫的忙人也是聽過的。
「對的對的,」阮秋色笑眯眯地點點頭,「王爺有所不知的是,那幅畫是假的。」
「哦?」衛珩倒真的有些詫異,「不是說是故人相贈,珍視得很?」
「對啊,我也覺得奇怪呢,」阮秋色附和道,「可是那幅畫千真萬確,就是假的。那畫仿得還算高明,筆勢,力度,都與由之先生有些相像,看得出下了功夫,尋常人是很難辨出真假的。可是能瞞過我這個專業人士的眼睛嗎?必須不能啊。」
衛珩似笑非笑地斜睨她一眼,打斷了她洋洋得意的自誇:「專業人士也要講證據的。」
阮秋色知道又被他看穿了,便「嘿嘿」笑了聲,認認真真道:「問題出在紙上。那畫上的用紙篾紋齊齊整整,每一道都是一樣的間距,這是因為用來曬紙的竹簾也是一樣規整,想必是出自宣州有名的大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