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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說下去。」衛珩的眼神簡直可以稱得上讚許。
胡廷玉找到了破案的感覺,又細細地觀察了一陣阮秋色的字,興奮道:「雖然熟宣和油墨都有防暈的功效,可這箋上筆觸纖細明晰,毫無暈跡,恐怕用的也不是普通的筆。」
「哦?」衛珩眼帶探究。
「這筆應是比一般的小楷筆還細些,用的是比狼毫吸水還差的硬毫,比如馬毫或是鹿毫。這樣的筆本也不是來作畫寫字,更像是手藝人用來描花樣的。」
「胡大人,」衛珩眼裡著實有些詫異了,「本王必須收回之前的話。」
胡廷玉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心裡還在緊張,就聽見衛珩道:「你絕不是廢物,相反,還有用得很。」
「多……多謝王爺。」胡廷玉額角一抽,卻還要躬身向他道謝。
衛珩也無暇關照他的神情,急聲對時青道:「按著胡大人方才說的,去查全城售賣這些畫材的鋪子,看看近日是否有人同時購買了這幾樣材料。」
時青正要領命離去,卻見胡廷玉揮手攔住了自己。
「倒沒有這樣麻煩,」他眼裡閃動著睿智的笑意,「方才微臣忘了說,這宣紙乃是上佳之品,是宣州的『六吉棉連』,京中的紙坊是無法生產的。據微臣所知,這紙只在賀蘭家的『蘭亭文房』才有出售。」
聽到「賀蘭」二字,衛珩的眼皮輕輕一跳。
他起身向外走去,行至胡廷玉身側時,忽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若哪日你在畫院混不下去,可以來大理寺討個差事。」
胡廷玉嘴角抽了抽,努力說服自己,鐵面閻王這是變著法的在誇他。
***
「秋秋失蹤了?」賀蘭舒毫不掩飾眸中的驚詫,「怎麼回事。」
「這不關你的事。」衛珩淡聲說道,「你只需讓這位忠心耿耿的掌柜回憶回憶,都有誰來買過這些東西。」
賀蘭家在生意場上規矩甚嚴,文房的掌柜不肯輕易吐口,帶回去用刑又大張旗鼓了些,所以衛珩索性將賀蘭舒叫了過來。
賀蘭舒沒說什麼,朝著那掌柜點了點頭,後者便細細地回憶了起來:「平日裡買這『六吉棉連』的人不多,只有金玉行之類做手工藝的常來進貨。昨日下午,有個大約三十多歲,穿著黑衣的男子來買了一打,順便買了最細的製圖筆,還有油墨。」
「那男子的樣貌你可記得?」衛珩冷聲問。
掌柜的神色有些為難,半晌才道:「記得一點,他長得沒什麼特別,所以記得也不是很清楚。」
衛珩抬了抬手,時青便差人帶著那掌柜回大理寺,找畫師繪製那男子的肖像。
「王爺怎麼會把人弄丟?」賀蘭舒目光微冷,話裡帶了些嘲弄,「明知道自己樹大招風,還不派人護好她嗎?」
「你有什麼立場指責本王?」衛珩冷哼一聲道,「更何況,你怎知她被人盯上,與你大張旗鼓地同她出遊無關?作為賀蘭家的家主,難道沒有人在背後虎視眈眈嗎?」
衛珩這話原本也只是頂回去而已,卻見賀蘭舒臉色微妙地變了一變。
他神色的變化不過是在片刻之間,很快便恢復如常,還衝衛珩笑了笑道:「王爺說得有理。我們在這裡推脫也於事無補,還是各憑本事,先把人找回來要緊。」
等到衛珩帶人離開,賀蘭舒才對著暗處做了個手勢,駱嚴舟立刻便出現在了他身側。
「阮秋色失蹤一事,會是『他』做的嗎?」他語氣很輕,倒像是自言自語。
駱嚴舟搖了搖頭:「聽說那人剛去了青州,應是無暇來京城擄人的。」
賀蘭舒像是鬆了口氣,半晌才道:「仔細去找,就算把京城翻過來,也得把人給我找到。」
大理寺對那黑衣男子的搜查並不順利。
根據繪出的畫像,他最後一次露面是在京城西邊一所客棧。但大理寺的差役將客棧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那男子或是阮秋色的半點行蹤。
時青看著衛珩陰沉的臉色,忍不住出聲勸道:「王爺再怎麼憂心,總歸要吃晚飯的……」
見衛珩並不搭腔,他又說了句:「或許阮畫師真的是去見阮公,想在父親那裡逗留幾日呢?」
「那些人將她帶走,是讓她去畫什麼東西。」衛珩沉吟道,「而且要用到那些材料,不會是尋常的畫作。」
時青愣了愣才道:「王爺已經確定對方不是阮公?」
衛珩慢慢地搖了搖頭:「那些人的畫材需要現買,多半是出自阮秋色的要求——他們是外行。」
時青的面色有些凝重:「那阮畫師會有危險嗎?」
「不知道。」衛珩靠在椅背上,眼中晦暗不明,「她先知道了那些人的目的,才送信給二酉書肆,信里也沒有求救的意圖,說明她不覺得自己會有危險。」
「但那些人掩人耳目地將她帶走,必定不會是什麼好事。以他們遮掩行蹤的手段,多半是個很有經驗的團伙。」
衛珩的眼底湧現出些許焦灼:「她以為自己不會有危險,也只是她以為而已。」
***
阮秋色是在第三日的夜裡回來的。
彼時衛珩正立在二酉書肆的閣樓里,努力搜尋著目之所及的一切線索,卻見時青匆匆進門道:「王爺,宮裡傳詔的公公正等在王府,說是去青州的密詔下來了,等您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