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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衛珩接過那信,急急地拆開,內里果然是阮秋色娟秀的小楷:
偶遇故人,不勝歡欣。欲在故人處逗留三四日,勿念。
俞川在一旁細細看過,才道:「這確實是阿秋的字跡。可是……」
「可是什麼?」衛珩挑眉看他。
俞川猶豫了片刻,說出了內心的懷疑:「阿秋平日裡野得很,時常在蒔花閣外宿不說,三不五時也會出遠門尋找畫材,以前是不會特意留信來知會我們的。」
他說著說著,突然心中一緊:「該不會是被人綁了,強迫她寫信來報假平安吧?」
「不是強迫。」衛珩目光盯著那張字箋道,「若是被迫書寫,下筆多會滯澀中斷,而她這字寫得流暢自然,應是出於自願。」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俞川撓了撓頭。
時青亦是覺得不解。這件事怎麼看都是反常,可反常之中的每一步,都像是阮秋色自動自發的決定。
京中各處的眼線查了一天,也沒有得到有關阮秋色行蹤的半點線索。這一點更讓人費解,倘若阮秋色頂著那張面孔,縱然喬裝改扮一番,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蹤跡全無。
恐怕是她從山上下來,便被直接帶到了某處不與外界接觸的所在。
衛珩的面色越來越陰沉,偏生宮中又傳來了消息,宣寧王進宮覲見。
果然是為了青州的案子。
「知州遞上來的密函里說,青州多地出現了一種怪病,患病者精神錯亂,狀若瘋癲,且異常殘暴,已經出現了當街將活人咬死的慘狀。」
皇上端坐在御書房的桌案之後,眸中神色不明:「朕準備派你去追查此案。」
「臣遵旨。」衛珩面上平靜無波,淡定躬身道,「不過,臣前日受傷未愈,能否懇請陛下寬限幾日,容臣休養?」
阮秋色還下落不明,他如何能立時出發前去青州。
「朕自然知道寧王身體要緊,只是青州事態緊急,恐怕等不得你全然康復。」皇上沉吟片刻,才道,「三日之後,請寧王準時出發。」
第51章 歸來 恍惚中她還沒看清楚是誰,便落入……
自阮秋色從落霞峰失去音訊, 已經過去了十六七個時辰。
昨夜衛珩從宮中回府已是深夜,書房的燈燭一直明著,直到天將亮時才暗了下去。
青州之行近在眼前, 大理寺內亦是有不少公務需要處理。等到下午時青進了梅花廳內回話時, 衛珩已經處理了大半公務, 又端坐在了案前, 手執阮秋色所寫的那頁便箋細看。
察覺到時青進來, 他立刻抬起頭看了過來,眸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王爺,」時青上前輕聲稟報, 「依然沒有探聽到阮畫師的消息。」
言凌發現阮秋色失蹤後,立時便讓京城各處城門加緊了盤查, 卻一無所獲。她此刻多半還在京中,可這十幾個時辰,完全沒有露過面。
衛珩眼底暗了暗,看著那字條沉思半晌,只說了一句:「那就只剩這一條線索了。」
他輕捏了捏發脹的眉心,嘆了口氣道:「把畫院侍詔胡廷玉叫過來。」
作為阮清池之後最年輕的畫院院首, 胡廷玉大人的人生可謂是順風順水, 意氣風流。
無奈遇上了鐵面閻王,又是被逼著磨了一日一夜的顏料,又是在自己的地盤被當眾斥責為「廢物」,多少有些下不來台。
好在他的死對頭被罵得懷疑人生,才維持住了胡大人內心的平衡。
今日得到大理寺的傳喚,胡廷玉本以為又是大難臨頭,卻沒想到那面冷心黑的寧王,只是客客氣氣地遞過來一張字箋, 語氣平和道:「請胡大人看看,能從這張字箋上看出什麼。」
胡廷玉顫顫巍巍地接過那紙,凝神看了半晌,猶豫道:「……好字?」
見鐵面閻王面色不豫,他趕緊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更多:「這字是衛夫人的簪花小楷,卻不拘女氣,落筆之間自有一種開闊的氣度……」
「本王不是叫你來鑑賞字畫的。」衛珩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大理寺是破案的地方。」
「可是微臣只會畫畫,不會破案啊。」胡廷玉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衛珩對旁人一向沒什麼耐心,奈何阮秋色失蹤一事,除了知道是她自己喬裝離開月老祠,且多半與阮清池有關外,唯一的線索就是這封信。
這信所用的紙張與墨,在他看來並無什麼特別,但胡廷玉作為書畫行家,興許看出些不同來。
衛珩深吸了口氣,耐著性子道:「破案並不比作畫難。這紙張,墨色,包括筆觸,胡大人若能看出什麼特別之處,都說出來。」
他倒也沒對胡廷玉抱什麼希望,畢竟通過紙墨來尋人,實在是大海撈針了些,只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罷了。
不料胡廷玉捻了捻這紙,又細細嗅聞了片刻,還真猶猶豫豫地說了句:「臣倒是能說兩句,只是不知道算不算特別之處。」
「你只管說便是。」衛珩抱著手臂,挑眉看他。
「先說這紙,這紙白韌光潔,是熟宣中的一種,卻又比平常宣紙薄了許多,比起寫字,更適合用來拓印,製圖。」
衛珩微一點頭,眼底多了些沉思之色。
胡廷玉難得沒有被罵,頓時受到了鼓舞,說得更殷勤了些:「您再看這墨,這墨毫無渣滓,比尋常墨色多了許多光澤,說明墨里油質較多,臣等作畫時,會用這樣的墨來畫細微之處,因為含油多的墨不易暈染,幹得也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