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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他眨了眨眼:「王爺不信,可以去找他們核驗。」

    衛珩凝眸看他,沉沉不語。

    「還有,方才你們所說,我賀蘭家污衊含光國內通西夷,更是無稽之談。」賀蘭舒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賀蘭家的手,還伸不到軍情密報上。覆滅含光國,乃是先皇親下的軍令,王爺指控我賀蘭家做了手腳,難道是說先皇犯了糊塗?」

    「若是如此,」賀蘭舒接著道,「就請王爺翻出當年含光國通敵一案,細細查驗過,確定是我賀蘭家做的手腳,再來傳喚我也不遲。畢竟,敵國細作的一面之詞,不可輕信啊。」

    不要說先皇已經入土為安,便是先皇在世,這樣的密報衛珩也是無權過問的。賀蘭舒這一番話說得有條有理,衛珩盯著他半晌,也只冷笑一聲道:「賀蘭公子倒是真將自己的嫌疑摘得乾乾淨淨。」

    「哪裡。」賀蘭舒拱手一揖,「賀蘭無辜,全靠王爺明察秋毫。」

    餘下的便是判罪的工作。衛朗隨後交代,他們奸·淫公主,是看她孤身一人,臨時起意;而奸·淫水芝,則是因為水芝的父親林望身為太學院博士,對高禮之死心存疑慮,有意無意地查探了此事。他們作為始作俑者,心懷不滿,才奸·淫了林望之女作為報復。

    按照本朝律法,奸·淫之罪鞭刑一百,便判了他兩百鞭。尋常人挨上一百鞭也得去了半條命,這兩百鞭下來,衛朗應是捱不過去的。

    紅藥身為敵國細作,當年擅闖宮闈,唆使水芝對那五人下毒,又承認了毒殺秦桂枝一家的罪行,被判絞刑,秋後執行。

    至於水芝,她曾遭這幾人玷污,所下的毒糕又非直接致人死亡的原因,故而法外容情,只判了杖責五十。

    蠱毒案塵埃落定,阮秋色坐在旁聽席上,覺得這短短几日,過得就好像一個月一般漫長。

    她轉頭去看衛珩,他合上面前的案卷,站起身來,目光若有似無地從她身上掃過。阮秋色還記著那日的不快,一時有些無措,只是飛快地別開了目光。

    衛珩沒說什麼,只是不緊不慢地走下堂,轉身就要往後·庭走去。

    「秋秋,」賀蘭舒抬頭望她,笑得眉眼溫和,「好久不見。」

    阮秋色看著面前和煦微笑的人,一時有些百感交集。

    相識以來,賀蘭舒給她的感覺一直是明快敞亮的。他也不知為何,對她有種與別人不同的熟稔,雖然有時的言行奇怪了些,但實在不像是心機深沉,滿懷惡念的人。

    方才在堂上他一字一句答得堂堂正正,也並無證據指向他有什麼嫌疑,阮秋色心裡的天平左右搖擺,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度面對此人。

    她猶豫了一下,客氣地應了一聲:「賀蘭公子。」

    賀蘭舒眉毛一挑,卻也沒說什麼,只道:「上次你同我喝酒時,曾應了我說要去踏青賞花。剛巧這幾日玉凰山上的杏花開了,你幾時有空?」

    他這一番話說得熟稔自然,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阮秋色全無印象,一臉茫然道:「我們說過這個嗎?」

    「那日喝到第三壇酒,你分明應了的,」賀蘭舒輕嘆口氣,眸中帶了一絲落寞,「原以為今年有了朋友,就不用一個人賞花了呢。」

    他說話極有技巧,一開口便讓人的心防卸下了幾分。一提到「朋友」二字,阮秋色就想起那日自己暗戳戳套話的小心思,又生出幾分愧疚。

    那日喝多了酒,許是腦子一熱就答應了人家,後來記憶斷斷續續,想不起來也是正常。

    「我說過的話肯定是算數的,」阮秋色想通之後,也沒有什麼猶豫,「不如我們三天後去?我還可以叫上雲芍……」

    「那便三日後,說定了。」賀蘭舒微笑道,「我現在送你回去?」

    阮秋色抬頭看向衛珩的方向,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她心裡有些奇怪的彆扭,但也沒什麼理由拒絕賀蘭舒的好意,便點點頭,起身往外走去。

    「阮畫師,請等一等,」身後傳來了時青的聲音,「這起案子你功不可沒,王爺備了一份謝禮,今日不便帶上堂,還請阮畫師同我一起去取。」

    他說完又對著賀蘭舒禮貌地笑笑:「賀蘭公子,稍後我會將阮畫師送回去,請您無需掛心。」

    賀蘭舒挑眉與他對視了片刻,沒說什麼,只對著阮秋色道:「那三日後的巳時,我去書肆接你?」

    「呃……」阮秋色想起自己睡到日上三竿的習慣,有些不好意思,「巳時可能早了些,要不還是……午時?」

    「好。」賀蘭舒輕笑出聲,忍住了想要揉揉她腦袋的念頭,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離開了。

    阮秋色跟在時青身後,走到了大理寺的庭院內,行至小花園的假山旁邊,時青突然停下腳步道:「阮畫師不妨在這裡稍坐片刻,我想起那謝禮被我放在庫房,我去取來會更快。」

    下午的日頭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愜意。阮秋色便點頭應了,自己在假山旁的石桌邊坐下等他。

    時青只去了一盞茶的工夫,回來時手裡捧著一個精緻的木匣,看起來頗有些分量。

    阮秋色打開一看,眼睛都發直了:「這、這是青金石的原石麼?」

    她第一次替衛珩畫圖,便惦記上了他書房裡青金石的顏料。當時厚著臉皮問他要了,他也沒應。

    那一小罐便是價格不菲,如今他送來這麼大一塊,真可以說是價值連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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