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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45:15 作者: 餘一尾
    美人王爺的眼裡也總含著冷色,但那是霜雪般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合著他周身的氣場,總有些高不可攀的感覺。

    阮秋色心思亂了,手也跟著亂,落在紙上的線條就偏離了原來的軌跡。她暗嘆口氣,只好另拿出了一張畫紙,重新作畫。

    與宿月邊聊邊畫,等到大致上完了色,天色已經黑透了。

    宿月懶洋洋地走過來看了一眼,語氣便有些不對味:「阮畫師今日,畫得可不夠像啊。」

    「有嗎?」阮秋色懵懵懂懂地去看,卻看不出什麼毛病,「哪裡不像?」

    「眼神不像,我從來不這麼看人的。」宿月盯住了她的眼睛,臉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怕是阮畫師作畫的時候,心裡還想著別人。」

    阮秋色被他點破了心思,兩頰頓時有些發紅,她想辯解兩句,但張了口又不知道說什麼。

    「我隨口說一句,你害羞什麼呀,」宿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下倒當真像個女子了。可阮畫師最吸引人的,本來就是那股灑脫的男孩子勁兒,如今這扭捏樣子我可不喜歡。」

    走在回蒔花閣的路上,阮秋色還在想剛才宿月說過的話。

    其實她也不喜歡自己這樣。她是個有什麼說什麼的性子,平日裡和誰都是大大咧咧地相處,要多瀟灑有多瀟灑。沒道理喜歡了人,就變得扭扭捏捏起來。

    也許過上一陣,等那美人王爺對自己沒什麼影響的時候,就可以像以前一樣灑脫了吧。

    雲芍今日出門的時候,約她晚上一起在蒔花閣里用飯。阮秋色進了蒔花閣的門,就看見蘇三娘迎面走了過來,滿臉焦急之色。

    「三娘這是怎麼了?」

    「出大事了!」蘇三娘帕子在身前一甩,聲音急得發顫,「雲芍姑娘赴宴未歸,我剛剛差人去問,說是被大理寺的鐵面閻王扣在侯府了,說不準今晚還要下獄呢!」

    ***

    衛珩坐在鎮北侯府內院的涼亭里,喝著一盞已經不再溫熱的茶,面色陰沉不定。

    太醫院的傅宏大人匆匆從內室出來,上前對他躬身一揖道:「微臣已經給世子用了安息散,算是勉強穩住了。世子脈象急促不定,恐有心肺衰竭之象,應是中毒所致。」

    傅太醫嘆了口氣:「可惜以微臣淺薄才學,實在不知世子所中是何種毒物。」

    衛珩點點頭,淡聲問道:「可會致死?」

    傅宏一怔,半晌才猶豫著點了點頭:「不知毒源,微臣也說不準,只是按照世子如今的脈象,若不能及時解毒,恐怕撐不過三天。」

    衛珩正要說什麼,卻見到時青帶了個人來。

    瘦瘦小小,穿一身秋香色的男式短衫,跟在時青後面,目光閃躲。

    可不正是阮秋色?

    「呵,」衛珩冷笑一聲,居高臨下地看她,「是誰跟本王說了『恩怨兩清,再無瓜葛』?」

    阮秋色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她前兩日才說了狠話,今日便主動過來找他,確實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可為了雲芍,她只能腆著臉笑笑,打了個哈哈道:「還有人敢對王爺這般說話?真是……真是應該好好責罰。」

    衛珩勾起了嘴角,聲音里藏了兩分譏誚:「阮畫師對自己了解得很,知道自己記性不好還喜歡狡辯,所以特意找人做了見證。」

    他微微錯身,身後站著的傅宏尷尬地和阮秋色打了個招呼。

    「那依阮畫師之見,本王該如何責罰你呢?」

    第18章 有毒 「阮畫師說的對,本王再怎麼兇惡……

    阮秋色站在原地一聲不吭,任由潮水般的尷尬將自己淹沒。

    她那日話說得重了些,美人王爺惱她也是自然的。但說到底吃了虧受了委屈的還是她自己,相信他也不會真要對她如何。

    衛珩見她一副乖覺聽話的樣子,覺得這幾日積鬱在心裡的氣消了幾分。便淡淡地說了句:「罷了。本王今日沒空,念在你知錯就改……」

    聽到他口氣鬆動,阮秋色心中一喜,急急問道:「那請問王爺,雲芍姑娘是犯了何事?我能見見她嗎?」

    時青想要阻攔已是來不及,果然看見王爺剛剛放鬆的嘴角又繃了起來。

    他家王爺等阮秋色請罪已經等了三日,眼看耐心就要耗盡,若不是鎮北侯世子出事,保不齊今晚就要抓她去大理寺按頭認錯。

    向來心高氣傲的王爺勉強給了她個台階,阮畫師卻偏往槍口上撞,這二人今日怕是不得相安。

    「阮畫師心系好友,本王怎麼能不成全。」衛珩盯住阮秋色的雙眼,嘴角笑意涼涼,「此案雲芍姑娘兇嫌最大,理應被大理寺收押的。阮畫師與她姐妹情深,不如就去做個伴吧。」

    鎮北侯府的東廂房外,圍攏了不少下人。鎮北將軍平日裡治下甚嚴,故而此時無一人閒談議論,皆是恭謹地站著,滿面肅容。

    衛珩進了內室,就見鎮北侯和夫人正守在床榻邊,目光焦灼地看著榻上沉睡不醒的青年人。

    侯夫人咬著帕子低聲啜泣,鎮北侯亦是雙眉緊蹙,滿面愁容。這位手握重兵征戰四方,一生殺伐決斷的將軍,此刻在愛子的生死面前,雙手緊握成拳微微顫抖,並不比尋常的父親更有力量。

    「阿珩……」鎮北侯嗓音沙啞,覺出不對,馬上改了口,「王爺來了。」

    他想要起身行禮,肩頭卻被衛珩按住:「舅舅不需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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