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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06:44 作者: 千本木
    周若瑄也站了起來,「這裡不好找,有點兒暗,我陪你。」她對她反而很熱情。

    「喂,傅哥,你跟著去幹什麼?」沈奕安正要抓住他的襯衫袖子,被傅欣書一把甩開了。

    「他也去放水。」江過站起身,去換了杯綠茶笑著遞給了沈奕安,「老沈,你有點兒太急了,先醒醒酒。」

    俞溫自知跟旁邊這個女人是兩個世界的人,她不擅長也不想跟她搭訕。

    本來她也不是來上廁所的。

    進了洗手間,洗了把手,隨便甩了甩,她就先出來了。

    正要往回走,打算出去透透氣,狹窄的走廊里,一隻手臂按在牆上攔住了她的歸路。

    走廊里燈光幽暗,白襯衫袖子挽了起來,手臂上還留著一尺長的新傷。

    這道傷口,他第一次主動露出來。

    「傅主任?」俞溫難掩震驚,但沒敢出聲。

    「我可以跟你近點兒,對你示好嗎?」

    狹窄昏暗的走廊過道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或許她也並不敢看。

    就連他的聲音,也仿佛飽含著肆意的晚風,幾分沙啞幾分灼熱。

    「為什麼?」

    她看起來很冷靜,聲音溫柔,只腳下微微退了一步。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現在呼吸艱難,恐怕能憋著一口氣,勉強說出口的只有這三個字。

    「在桌上,你不是看出來了嗎?都是朋友。」他壓低了聲音,渾厚卻也誠懇,「沈奕安是朋友,不想再傷害他。」

    沈奕安坐在她的對面,他對旁邊女人的愛慕直白而熱烈,她看得清清楚楚:

    他收起來了她被退回去的香水,也替她悄悄收去了尷尬。

    他一次次給她送牌哄她開心,只為看她揚起嘴角時輕輕一抹毫不在意的微笑。

    他盯著她手邊的雞尾酒,她雙唇輕啟,每抿一口酒,他都跟著喉結抖動,陪飲一口烈酒。

    他的目光那麼熾熱,好像仲夏炎日。

    然而,他似乎沒有等到過回應;

    因為那個精緻的女人似乎是不喜烈日的無盡夏,一直把臉轉向她這邊。

    她自然知道,她看著的並不是她,而是她身旁的人。

    洗手間的門響了。

    傅主任左臂按在牆上。

    他的手掌就在她的耳邊。

    俞溫正對著他,他們鼻尖的間隔不過一拳。

    有些事,她知道是不會發生的,然而,她不敢對視,緊緊地閉上眼睛,屏住了呼吸。

    果然,他只是把額頭抵在了牆上,下巴浮在她的左肩上面,他完全罩住了她,卻是沒有碰到她。

    俞溫看見他在一旁只把額頭抵在旁邊的牆上時,不知為什麼會有一瞬間的失落。

    這分失落仿佛失重落崖,被高高提起的心,又被重重落下了。

    她似乎在嘲諷自己的無念痴想;

    她從來沒這麼看不起自己。

    在麻將桌上的時候,她看著五顏六色的麻將牌早已沒了思緒。

    周若瑄,好炫耀詩意的名字。

    連名字都跟他很般配。

    傅欣書,她恐怕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去叫他的名字,斯文儒雅,仿佛他們就該是熱烈相擁的兩個人。

    高中同學,大學校友,他們的別墅之間只隔著一個養狗的老人。

    打著牌,她只捕捉到了這些,但足夠了。

    他們一定是讓人羨慕的,他們一起去了國外的大學……

    今天,那個女人為了他千里迢迢來到偏遠的海城。

    她也曾不止一次地幻想,他一身白襯衫會為誰解開。

    然而,從一開始,她就注意到了,在這裡,他領口的扣子已經敞開了。

    只一顆扣子,就讓這個人灑脫無羈,似乎帶著萬般風情。

    她只能裝作認真地在查看牌花,每一張牌,都去摸上一遍。

    她躲出來了,他卻突然要跟她「示好」。

    她聽得懂,說什麼示好,他要她陪他演戲而已。

    可是,到底為什麼?

    她混亂了。

    那麼精緻時尚的女人,明明跟他那麼般配。

    她早晚要離開的,她不該涉足他的生活。

    她鬆了憋著的氣,睜開了眼睛,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

    她微微偏頭,對著他的耳廓低聲唇語,「你在利用我?」

    「嗯。你開價吧。」他的聲音更低更沉。

    一句話,在那一刻,她似乎體會到了教科書里,那種讓人無法呼吸的心絞痛。

    然而,她只掙扎了一瞬間,沒有一聲多餘的嬌吟,依然保持著臉上的平靜。

    一紙婚約上既然已經配上了八百塊零花錢。

    何不在此刻更讓自己坦然些。

    既然是彼此利用,那就該欣然地索取才對。

    反正,她又有什麼好在乎的……

    她似乎笑得決絕悽然,「八百。」笑著笑著眼睛裡面有東西,要忍不住了。

    看見衛生間門打開的一刻。

    俞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為了這八百塊。

    也不再去想他到底有多少「好朋友」。

    但她真的入了戲。

    只有她一個人入了戲。

    旁邊的男人只是抵著牆壁一動不動。

    而她,抬起右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他的肩膀如此寬厚,她的手太小,無法按下這副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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