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狐仙與戀愛心理學
2023-08-21 23:24:18 作者: 唐歡
跟隨董慕妍來到北院,澹臺浚沒想到她的住所居然如此樸素,就連待客的正屋也無多少裝飾。
「公子請坐。」董慕妍端起茶壺,似乎想親自為他沏一杯茶,然而壺是空的,並無熱水,她拿起茶葉罐搖了搖,也是空空蕩蕩的。
「不巧,」她苦澀一笑,「蓮心要在山上為她娘守靈,這屋裡沒人照顧,怠慢公子了。」
澹臺浚找了張椅子坐下,椅背上有不少微塵,想來,已經好幾日沒拂拭過了。
「除了蓮心姑娘,大小姐這裡就沒旁人伺候了?」他不由得詫異。
「我一直病著,平素這院裡除了蓮心,就是奶娘……」董慕妍語間哽噎了一下,「如今奶娘亡故,便無人了……」
怎麼可能?偌大的董家,堂堂董大小姐就兩個人伺候?澹臺浚錯愕地瞠目。
這一刻他才明白,為何方才董慕妍會那般猶豫推託,不想他到北院來,原來是怕丟了顏面吧?
難道董家欺負她沒娘,苛待了她?不至於吧,瞧董老太太那模樣,還是挺疼愛這個孫女的。
澹臺浚百思不得其解。想多問兩句,但又怕唐突,一時間也不知如何開口。
這北院著實太過安靜,不太像活人居住的宅子,倒像荒廢的鬼屋。
董慕妍一身縞素,不施粉黛,整個人如同一個影子單薄可憐,與他印象中那個明艷刁蠻的千金大小姐有天壤之別。
「公子且坐一坐。」董慕妍續道:「那玉佩應該在我房裡,我再去尋一尋。」
「不急,」澹臺浚頷首,「大小姐請便,我等著就是。」
董慕妍又向他施了個禮,便進裡屋去了。
這北院房屋狹小,牆壁也薄,裡面窸窸窣窣的動靜,他在外邊都聽得真真切切。
董慕妍有些手忙腳亂,一會兒便聽見砰砰兩聲,也不知打翻了什麼,還是砸了什麼,還有抽屜滑落的聲音。
「大小姐,」澹臺浚不由道:「可需要幫忙嗎?」
「不不不,」董慕妍連忙阻止,「裡邊亂得很,公子別進來。」
那裡屋………該不會就是她的閨房吧?依他的身分,確實不宜進出她的住所,以免尷尬失禮。
不過,由著她一個纖纖女子為他翻箱倒櫃,他又實在於心不忍。
左右為難之間,院子裡傳來一陣喧囂的步聲,一個華服少女帶著數名僕婢,浩浩蕩蕩,沒經過通傳便擅自掀簾而入。
「澹臺公子——」那少女見了澹臺浚,滿臉洋溢笑容,甜甜地道:「原來你真的在此!」
「董二小姐?」澹臺浚一怔。
董慕麗為何會忽然帶著眾僕婢出現在這裡?
「公子,」董慕麗道:「聽公子今日來訪,慕麗特來拜會,自從永安寺一別,公子近日可好?」
「二小姐客氣了。」澹臺浚拱手道:「二小姐近日可好?」
永安寺不過一面之緣而已,本不相熟,本也無須刻意寒喧,可這位董二小姐待他似乎過分熱情了些……
「甚好,」董慕麗道:「多謝公子垂問。」
她說話間,眼睛四處打量,似乎在尋拔董慕妍的身影。
「大小姐在裡屋尋東西。」澹臺浚會意地解釋。
「公子與大姊姊在此,慕麗本來不該打擾,」董慕麗道:「不過,我娘親說,大姊姊這屋裡缺人手,叫我帶幾個僕婢過來。」
「是了,」澹臺浚答道:「方才都沒人沏茶,大小姐還想親自動手。」
「真的?」董慕麗滿臉驚訝,「我娘也是太忙,一時疏忽了,這人手早該添置了,倒叫公子見笑。」
若想添置,不早不晚,偏偏這個時候,真是湊巧嗎?想來,不過是個藉口。
澹臺浚略略點了點頭,並不說話,對這位董二小姐的心思,他現下大約能猜到幾許。
這些年來,他雖在江左,又一直忙於政務與女子打交道的機會不多,身邊連個侍妾也沒有,但畢竟姨母是宮裡的人,這種事情他從小見得多了。
何況以他的身分,不論京中還是江左,都有不少大戶人家的千金想方設法接近他,眉目傳情,他也見慣不怪了。
不過,這倒證實了他之前的猜測
..
,董家確實苛待了董慕妍,否則不會連個人手也不及時安排,非得等外人來了才做個樣子,大柢在她娘親死後,欺負她沒了依傍。
再說,古往今來,姨娘與正室向來不睦,如今是姨娘當家,自不會寬待正室的女兒。
「大姊姊——」
澹臺浚思忖間,董慕妍已經捧了個匣子從裡屋出來,董慕麗立刻上前親熱地喚。
「這麼大的聲向,我還當是誰來了,」董慕妍冷冷地道:「原來是二妹妹啊。」
「我娘叫我撥幾個僕婢過來伺候大姊姊。」董慕麗笑盈盈的。
「罷了,」董慕妍掃了那些僕婢一眼,「讓她們回去吧,我只要蓮心伺候便可。」
「蓮心要在山上守靈,須得過了她娘的頭七才回來。」董慕麗一副憂心的模樣,「這些日子,大姊姊你怎麼辦呢?」
「起居飲食,我自己一個人就行。」董慕妍不以為然道:「多個人在這院裡,若丟了什麼,也不知該怪誰。」
「大姊姊,這話是什麼意思?」董慕麗臉色一沉,「難道是在說妹妹我撥來的人會做賊?」
「從前我病看的時候就丟了不少東西。」董慕妍答道:「否則我這北院也不至於這般寒磣。」
澹臺浚眉間一凝。
「大姊姊,當著澹臺公子的面,你這話說得可妥當?」董慕麗急道:「你病著的時候,就蓮心跟她娘在跟前伺候,北院的東西該問她們娘倆吧?她娘連過節的例銀都偷,還有什麼不敢偷的?」
董慕妍抿了抿唇,並不與董慕麗爭辯,只把手中的匣子擱在澹臺浚面前,欠身道:「公子對不住了,那鴛鴦玉佩原就在這裡頭。」
說著,她輕啟匣蓋,卻見其中空空如也。
「原在這裡頭?」澹臺浚聽出她話中有話,「如今呢?」
「我也不知道……」董慕妍嘆了口氣,「大概是被誰偷走了。」
四下霎時無聲,所有的人心跳都似乎慢了半拍。
「大姊姊!」董慕麗然叫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在暗示玉佩是我們偷的?」
「我可沒這麼說。」董慕妍只繼續道:「蓮心不在,等她回來,我要好好問問。」
「大姊姊,你是故意的吧?」董慕麗惱怒道:「當著澹臺公子的面故意弄這一出,像是我們苛待了你般!你平素那跋扈的樣兒,誰敢欺負你的啊?那日在永安寺澹臺公子也親眼瞧見的,為了一個香囊,你就對妹妹我那般霸道,這府里誰不怕你」
「當著澹臺公子的面?」董慕妍淡笑道:「二妹妹,你發現了沒有,這話你已經說了兩遍了,怎麼你這般在意澹臺公子的有法?他與你又沒有關係,當不當著他的面,與你何干?」
「你……」董慕麗被截中心思,登時雙頰通紅,一時語塞。
這姊妹倆言語針鋒相對,澹臺浚在一旁也不知該勸還是不勸,若勸了,反而把自己攪了進去。今日他來董家的唯一目的就是退婚,他料想過此事沒那麼簡單就能了結,卻沒料到其中牽絆遠比他想像的錯綜複雜。
「公子,」董慕妍對他道:「今日真不巧,玉佩改天我尋著了再派人送到府上吧。」
「不急,」澹臺浚微微一笑,「大小姐若尋著了,什麼時候送來都可以。」
若是慶姨娘母女真的苛待了董慕妍,大概千算萬算,都沒想到他竟會自到這北院來吧?一踏進院門,看到這裡如此潦落,自然什麼都明白了。
不過董老太太也奇怪,想來她年紀大了,不太出房走動,否則親孫女的住所冷清得像雪洞一般,她會不知曉?倘若知曉了,還建議客人到這北院來小坐,豈不是家醜外揚?
澹臺浚只覺得這董家上下古怪得很,決定退婚真是明智之舉,往後可以省去許多麻煩。
不過,他對董慕妍忽生一絲愧疚。
本來,他這婚退得理直氣壯,鐵石心腸地直想斬斷牽扯,與董家再無半分瓜慕,但現下看到她這等境遇,雖與他沒有半點關係,卻多少多了分牽掛。
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要當一個心軟的人,徒增的同情會壞了許多事。
然而他的胸中,還是太多慈悲
。
董老太太習慣晩間茹素,倒不是因為信佛,她年輕時吃過些苦,直到現在仍不忘提醒自己,如今的富貴是從苦中來。
她也不勉強兒孫們與她一道用晩,因知曉年輕人須得吃些葷肉才有精神,對於往昔的紀念,她獨自記在心裡也就罷了。
「澹臺公子回去了?」喝了一口青菜湯,董老太太不疾不徐地問道。
「回去了。」一旁布菜的金嬤嬤回答,「二小姐哭哭啼啼的,覺得在澹臺公子跟前丟了顏面,正跟慶姨娘鬧呢。」
「她們母女也太愛使小手段了,」董老太太淺笑道:「今天終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她們沒料到澹臺公子會到北院去,一時慌了手腳。」金嬤嬤笑道:「匆匆忙忙撥了幾個奴婢過去,可那北院如此寒磣,澹臺公子一看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明白了就好,」似乎一切都在董老太太預料之中,「也不枉我這一番安排,他若從此憐憫了慕妍,這退婚之事也一定會有轉機。」
「老太太還是最疼大小姐的。」金嬤嬤道:「可為什麼不挑明了呢?讓大小姐在北院獨自住著,如今她奶娘也沒了,誰看了不覺得可憐……」
「慕妍是長房長女,從小我最看重她,覺得她將來定有大岀息。」董老太太道:「可惜她娘在世的時候一直寵著她,整個人太嬌慣了,我們董家女兒可不能如此!別說將來商鋪的事會不會讓她接手,就算是真的嫁了人,在夫家若沒些本領也穩不住啊!」
「老太太是在磨練大小姐啊。」金嬤嬤恍然大悟。
「我也是過來來人,」董老太太感慨道:「從前在家當閨女的時候,我也是被爹娘寵著,向來任性慣了。可後來嫁了人,夫家的生意我要幫襯,夫家的親戚我要照顧,夫君娶的姨娘我也要管束,這上上下下事情多得惱人,我若是個沒遠見、沒心性的,哪裡能熬到現在兒孫滿堂。」
「家大業大,確實比一般平民小戶要操心許多。」金嬤嬤頷首。
「慕妍若沒個歷練,這輩子有苦頭吃的。」董老太太道:「澹臺家,我一定會設法讓她嫁進去的!可嫁進去之後呢?自己的日子,到底要她自己操心才是啊!」
「不過二小姐也對澹臺公子動了心思,慶姨娘又在一旁襄助,」金嬤嬤凝眉道:「大小姐一個人怕對付不過來。」
「慶姨娘母女終歸是庶岀,平素小家子氣,眼皮子也淺,澹臺家斷不會娶這樣的妻室。」董老太太搖頭道:「不是我偏心,慕麗是上不了台面的,為了她好,我也不想她將來自取其辱。」
「那……老太太的意思,是讓奴婢去勸一勸慶姨娘母女?」金嬤嬤不太明白。
「勸得動嗎?」董老太太再度搖頭,「一個個心比天高,你如何勸呢?倒不如就讓她們撞一回南牆,大概就能自己回頭了。不過也得小心些,別讓她們撞得頭破血流,咱們董家也丟不起這個人。」
「奴婢懂了,」金嬤嬤點頭,「奴婢會在暗中盯緊,事情若到了緊要處,奴婢再提醒。」
「咱們就在一旁看著,」董老太太道:「不過千算萬算,也終有遺漏,慕妍的奶娘怎麼就忽然走了呢……」
「她有哮症的事,咱們一直不知情,是奴婢疏忽了。」金嬤嬤亦感驚惜,「奴婢已經給了蓮心一大筆銀子,只盼能多些慰藉吧。」
「我一直不岀面,就是希望慕妍吃了苦能真正堅韌起來,想必她奶娘這事對她已有觸動。」董老太太語重心長道:「若她從此長了志氣,也不枉這一年來受的磨難。」
湯沒了,金嬤嬤又添上一碗,湯匙碰著碗,發出細細的清脆之聲,金嬤嬤沒再多言語。
今夜特別寒冷,董慕妍猶豫再三,忍不住在爐中燃了銀霜炭,周身終於暖和了些。
這銀霜炭果然是好東西,沒一點兒嗆鼻的氣味,難怪這一簍子價值不菲,還連累于氏害了性命。
董慕妍覺得自己很自私,若她肯早一點融入這個現實,不要老想著逃到江左去,早一點與慶姨娘母女斗一斗,或許于氏就不會死。
她想當一個好人,但像現
在這般,只能算討厭的「老好人」,她其實最看不起這樣的人,可為何自已卻成了這般?
說到底,還是她太懦弱,這讓她覺得罪惡。
屋外很大,忽然,隱約聽得「吱」的一聲,似乎門扉輕啟。這麼晚了,會是誰?她的幻聽嗎?
「小姐——」
隱約聽見蓮心細啞的嗓音傳來,董慕妍怔了怔,片刻之後,果然見到一身素服的蓮心探進身來。
「你怎麼回來了?」董慕妍吃了一驚,「不是說得過了你娘頭七才回來嗎?」
「小姐……」蓮心眼中湧起淚花,「不礙事的,反正我娘已經入土為安了……」
或許因為這些日子哭得太多,濕濕的小臉上彷佛留下一道道的淚痕印子,抹也抹不掉。
董慕妍不由心疼,撫了撫她的肩,卻也不知該說什麼話安慰。再多的話,也表達不了她的歉意,奶娘的死皆因護她而起,這麼大的一筆債,幾輩子也還不了。
「小姐,奴婢有件重要的事要稟告,」蓮心忽然道:「今兒金嬤嬤到山上弔唁我娘,給了奴婢這個。」
蓮心把一個沉甸甸的大包袱擱到桌上,拉著她上前瞧,包袱打開,其中竟裝著數量可觀金元寶,燭光下熠熠耀眼。
「金嬤嬤給的?」董慕妍直覺得不可思議。
「對啊,足足一百兩。」蓮心道:「說是老太太體恤奴婢喪母給的喪費。」
一百兩?這樣多的錢,夠平民小戶過半輩子了。
「小姐,老太太怎麼忽然這般慷慨?」蓮心疑慮道:「倒讓奴婢有些心慌……」
董慕妍安撫她,「意外出了人命,若傳揚出去會壞了董家的名聲,多給些撫恤,也是應當的。」
「老太太的心思也奇怪,平素看著對小姐不錯,但這北院缺衣少食的情況,她又不聞不問的。」蓮心皺起眉頭,「老太太果真不知情嗎?可金嬤嬤來咱們這裡好幾趟了,怎麼著消息多少也會傳到老太太耳朵里吧?」
「祖母……大概顧不上我吧。」董慕妍道。
其實她也不相信董老太太對北院的境況毫不知情,但慶姨娘能言善道,董老太太又要靠她打理家務,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她只是一個孫女,又不是孫子,可有可無罷了。
「這麼多錢,放在山上也不安全,奴婢趕緊背回來了。」蓮心道:「小姐,咱們現在有盤纏了,可以去江左了!」
這傻丫頭未免太忠心了些,天上掉了這樣大的餡餅,她竟沒有獨吞,盡替主子著想。
「先把奶娘的喪事給辦妥吧,法事都做完了嗎?」董慕妍淡淡道:「如今我也沒心思去江左了。」
「不去了?」蓮心一愣,「小姐,您不是一心想到江左去嗎?咱們現在這錢足夠了,就像您說的,找個好地方蓋間屋子,織布繡花,做些小生意。」
原來,她的心愿,這丫頭都清清楚楚地記在心裡,奶娘母女的恩情,是時候該她來報答了。
「我改主意了,」董慕妍答道:「我要嫁進澹臺家。」
「什麼?」蓮心不由瞪大眼睛,「小姐……奴婢沒聽清,您……要嫁給澹臺公子?」
「外面的天地雖然廣闊,但凡事也難以預測。」董慕妍鎮定道:「深宅大院雖讓人氣悶,但與我周旋的不過就這幾個人,相比之下,還是這裡好掌握些。」
「可是……」蓮心聽得似懂非懂,「澹臺公子不是要退婚嗎?莫非這幾日發生了什麼,澹臺公子改變主意了?」
「那倒沒有。」董慕妍道:「那天他來了一次,不過婚沒退成,因為當初訂婚的信物沒找著。」
「那玉佩沒找著?」蓮心相當錯愕,「就在床頭那柜子里啊,用一隻雕花木匣子裝著的,小姐您沒找著?」
「匣子在,可玉佩沒了。」董慕妍答道。
「怎麼可能?」蓮心又驚又急,「我娘明明保管得好好的,她說這是頂要緊的東西,不能弄丟了,還叫我留意看著……怎麼我娘才去了幾天,就弄丟了?」
「蓮心,我記得你有個表哥,在慶姨娘娘家的當鋪里當夥計?」董慕妍道。
蓮心連連點頭,「對。」
「可否請他打聽一二,最近當鋪里可出現過這樣的玉佩?」董慕妍道。
「小姐是說……慶姨娘把這要緊的東西偷了去?她這樣做是為著故意破壞小姐的姐事嗎?」
「倒不至於是故意,」董慕妍道:「想來是到我這裡搜羅值錢的東西,無意中看到那玉佩便順了去,她若知曉是訂親的信物,斷也不敢的。」
「慶姨娘也太過分了!」蓮心然恨道:「我娘的事,就算是個意外,不與她理論……可她怎能這般欺負小姐?還有沒有天理了!還有二小姐,上次在永安寺她故意讓小姐您難堪,就為了破壞小姐和澹合公子的婚事,她們母女兩人到底是何心腸?」
「有時候太過聰明了,反倒誤事。」董慕妍淺笑道:「她們以為拆了台,想不知反幫了我的忙。」
「反幫了忙?」蓮心一臉迷茫,「小姐,奴婢不太懂……」
「那日澹臺公子來過這北院,有到這裡格外寒磣,他的眼神里倒對我多了一分憐憫。」董慕妍道:「這豈不是反幫了我的忙?」
「可是……那日在永安寺,澹臺公子認定了小姐是驕縱跋扈之人,這可怎麼辦?」
「那更好,」董慕妍淡淡的對蓮心道:「起初認定我驕縱跋扈,倒比他一直認為我可憐要更好。」
「小姐,奴婢越聽越不解了。」蓮心迷惑道。
「狐仙說,這叫『死囚舞步』。」董慕妍莞爾道。
「狐仙?」蓮心更加一頭水了,「哪裡來的狐仙?什麼……舞步?」
「還記得你上次翻到的那本書嗎?就是三太爺留下的。」董慕妍道:「你說,是狐仙寫的那本書。」
「那本天書啊……」蓮心咂舌,「那上邊寫了些什麼?」
「那上頭說,若要給一個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使得他對你好奇,就必須逆轉他的想法。」董慕妍道:「比如,澹臺公子起初認定我驕縱跋扈,但後來發現我很可憐,這倒比他一直認為我是溫婉賢淑之人,更能令他喜歡上我。」
「啊?」蓮心聽得呆了,「真的嗎?」
「狐仙說的,應該不會有錯吧?」董慕妍道。
「小姐,那……那您趕快把整本書背下來,依著狐仙教的法子,牢牢抓住澹臺公子的心啊!」蓮心迫切道
「慢慢來吧,我還沒仔細看完呢。」董慕妍道:「不過,我遲早能學會的。」
其實,那本所謂狐仙留下的書,不過是一本戀愛心理學著作罷了。她那位三叔公,想來年輕時曾有奇遇,愛上了一個來自現代的女子,那書大概就是那女子留下的。
董慕妍自問不太懂得談戀愛,但從此刻開始悉心鑽妍,應該不久便能學會吧?
她未必真的要嫁給澹臺浚,但至少不能讓慶姨娘母女得逞。
這大概算是為了報復?多少算是替奶娘、替曾經的自己,出口惡氣。
來到這個世間,不說能有多少作為,但至少不能活得太窩囊,不能退避到無路可退,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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