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靈北辰之死

    死，無法避免……

    墨南星在腦海中回味這這句話，想到前世冰研重現的場面，忍不住重重嘆口氣。想他重活一世，機關算盡，卻還是誤了眾人性命！這就是天道嗎？

    「爹！小心！」墨靈犀忽然尖叫起來。

    聽到墨靈犀的聲音，墨南星猛地回過神，可他還來不及判斷發生了什麼情況，整個身體就開始朝下面飛速墜落。

    「爹！」墨靈犀喊得撕心裂肺，試圖和白九夜一同往墨南星這裡走，然而地動山搖，讓他們舉步維艱。

    墨南星一提氣，踩著墜下的碎石借力騰空而起，然而他想的太簡單了，這地裂不止是有裂縫，在裂縫中還有難以形容的吸力，就好像要把地面上所有東西都吸進去一般。

    墨南星本就中毒手上，剛剛的提氣已經接近全力，一次不成，再難施展第二次。

    無數的碎石塵土撲面而來，地下鴻溝中還有說不清的吸力，極速墜落的墨南星覺得自己逃不過這一劫了，卻不曾想自己腳下忽然衝上一股力道將他整個人都推了上來。

    墨南星站穩身形之後回頭看，才發現推他上來的竟然是一群飛蟲。

    「南王爺，怎麼搞得這麼狼狽？看來龍騰很快就不復存在了，不妨到我幽冥澗坐坐？」冥魑漂浮在半空中似笑非笑的看著墨南星。

    墨南星捂著胸口，一口黑血忍不住吐了出來，此刻墨靈犀和白九夜也剛好趕到了他身邊。

    「爹！你怎麼樣了爹？」墨靈犀焦急的給墨南星診脈，卻被墨南星推開了，墨南星開口道：「我沒事！」

    墨南星不再看墨靈犀，而是轉頭看向白九夜，開口道：「你是戰神孤凌霄的後人，萬萬年前，正是你的祖先傷了冰研的龍脈，東華神君才能不費吹灰之力將它制服，可你的血脈已經代代相傳，越來越稀薄了，我引你用命盤交換命數，就是為了讓你重新擁有可以發揮出戰神之力的血脈。現在能不能阻止這場三界浩劫，就要看你的了！」

    白九夜和墨靈犀都愣住了，白九夜還在想墨南星話中的意思，可墨靈犀已經忍不住開口質問：「為什麼？天上那麼多神仙，為何要將如此重擔壓在我們凡人身上？」

    墨南星嘆口氣，有些悲戚的開口道：「萬事萬物都有命數，何為命數？命數就是即便是神仙看著人間生靈塗炭，他們也不能出手，這就叫命，若想活下去，我們只能自保！」

    墨靈犀倒抽一口涼氣，她忍不住想到，這些劫難，難道是上天刻意安排好的？難道是神仙覺得龍騰的人對他們造成了威脅？還是覺得龍騰人修煉的進度破壞了凡人該有的程度？

    所以……所以真正要毀滅龍騰的並不是冰研，而是天神嗎？

    看著墨靈犀的表情，墨南星就知道墨靈犀想明白了，墨南星開口勸說道：「現在是誰要龍騰滅亡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如何阻止，白九夜，去斬龍脈，這是最後的機會。」

    「龍脈在何處？」白九夜問道。

    不等墨南星回答，墨靈犀就開口道：「我見過龍脈，你也見過，就是望月湖中伸出來的那些觸手，冰研神魂附著於玉牌出來，龍脈卻沒有出來，想來應該還在望月湖底。我們去找！」

    「不，我去！你留……」

    不等白九夜說完，就被墨靈犀打斷了：「不，我要跟你一起去，相信我，我能幫你！」

    白九夜咬了咬牙，最後還是沒能拒絕墨靈犀的提議。

    「我們去找，可是這裡能撐多久？」白九夜看向遠方，目之所及已經沒有半點可以立足之地，人們死的死傷的傷，完好無損的也都大多飄在海里。

    「去，有朕在，它想出來，也得經一番磨難！」靈皇的聲音忽然從遠方傳來，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地金光，金光所覆蓋的地方地面不再塌陷，本來呼之欲出的冰研，也無法從地下鑽出來。

    這是什麼力量？墨靈犀有些驚訝。

    墨南星臉上卻是驚恐。

    「這是……這是父皇的龍氣？父皇，龍氣散了你會死的啊！」被晴女一直護著的靈北辰忽然大喊著。

    靈皇踏空而來，全身散發著金光，而那些金光從他腳下散開，在四分五裂的大地上鋪就出一層金色的屏障。

    靈皇沒有理會靈北辰，而是看向墨南星，開口道：「南星，朕……不是一個好夫君，也不是一個好父親，那是因為在為父為夫之前，我，必須要做一個好的君主，今日之後，朕……會去追隨你的母親，希望歷經萬年磨難之後，還能有緣一聚。」

    墨南星眼眶發紅，此時此刻他不知道該不該怪靈皇。

    「父皇！，你怎麼……你怎麼可以？你愛墨氏皇后，所以就為了墨南星連命都不要了嗎？都說你寵我，可實際上你最疼愛的還是他墨南星！」靈北辰有些發狂。

    靈皇一個冷眼甩過去，怒斥道：「你住口！你以為朕是為了你二哥，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是誰心生不倫之戀？是誰盜取靈泉泉眼？是誰騙取游氏女信任進入鴻蒙？又是誰將那孩子的屍體挖出來送去給冰研，試圖讓冰研借屍還魂？眼前的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辰兒……你可還記得及冠的時候，父皇對你說過什麼？」

    靈北辰眼神空洞似乎陷入了回憶，他及冠那年，父皇送了他一份禮物，是一副古畫，畫面中是上古五帝之一的舜。

    當時靈皇還講述了一個故事……

    舜，傳說中的遠古帝王，五帝之一，他的父親瞽叟及繼母、異母弟象，多次想害死他，都未能成事。瞽叟讓舜修補穀倉，舜在倉頂時，其弟象從穀倉下縱火，舜手持兩個斗笠跳下逃脫；瞽叟讓舜掘井時，瞽叟與象卻下土填井，舜掘地道逃脫。事後舜毫不嫉恨，仍對父親恭順，對弟弟慈愛。最終真情感動其繼母和弟弟，從此兄弟相親，再無齟齬。

    靈皇看靈北辰的樣子似乎是想起來了，靈皇繼續說道：「送你的那副畫，給你講的那個孤氏，同樣的事情，朕也對東雲和南星做過，他們二人是嫡子，卻從不曾苛待幼弟，尤其是對你，因為你幼時體弱，南星對你更加呵護備至，努力學習他母后墨氏一族的醫術，甚至承諾，永遠不參與皇位之爭！只要弟弟要，他們就願意捨棄！可你做了什麼？你竟然動了歪心思，竟然對自己的哥哥產生了覬覦之心，辰兒，如今這龍騰大禍，都是你的自私自利造成的，而父皇，是為了彌補你的過錯啊！子不教父之過，為父今日血灑龍騰，只望換你浪子回頭！」

    眾人這才聽明白，原來靈北辰千方百計想變成女子，竟然是因為愛上了墨南星？這簡直……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浪子回頭？我為什麼要回頭？我有什麼錯？我只是忠於內心，堅持所愛，我沒有錯，錯就錯在我投錯了胎，錯就錯在墨南星他不該對我那麼好！愛有什麼錯？愛不會有錯！男女之愛就高高在上，男男之愛就污穢不堪嗎？」靈北辰的精神幾乎崩潰，整個人發狂的大喊著。

    靈皇見靈北辰執迷不悟，只能重重嘆息。

    「愛沒有錯！」墨靈犀的聲音忽然響起，眾人詫異的看著墨靈犀。

    墨靈犀朝著靈北辰走了幾步，平淡的開口道：「異性之愛不高尚，同性之愛也不高尚，高尚的不是性別之分，而是愛本身。愛沒有錯，可以愛之名做出自私自利的事情就是錯！皇祖父愛皇祖母，可他為了靈族，為了龍騰，他只能放棄唯一救助祖母的機會。

    我爹愛我娘，可當龍騰有難，祖父病危的時候，我爹只能離開我娘。

    白九夜愛我，可他為了保護四方大陸的百姓，在解除封印的時候，親自撞上我手中的劍，結束自己的性命。

    人人都有愛，愛是讓人犧牲自己，努力成就對方，而不是讓人作為自私狹隘的藉口去傷害對方！靈北辰你根本不愛任何人，你不愛你騙過的游城主，不愛你身邊忠心耿耿的晴女，也不愛我爹，你愛的人，從來都只有你自己！」

    靈北辰被墨靈犀說的啞口無言，他多年來堅持自己的執念，人生中貫穿的永遠都是覺得蒼天不公。他覺得自己的所求從來就不多，難道他真的錯了嗎？

    「別人的愛，是拯救，你的愛，帶來的是毀滅，看看吧，看看你的愛，讓你得到了什麼，又讓旁人承受了什麼？靈北辰，你不配說愛這個字！」墨靈犀字字鏗鏘，仿佛直接擊打在了靈北辰的內心深處。

    「我錯了嗎……我錯了嗎……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嗎……」靈北辰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抬頭尋找墨南星的身影。

    當他看到墨南星遍體鱗傷，嘴唇烏青，嘴角粘著黑血，正坐在地上靠在白九夜肩膀上的時候，靈北辰終於明白了，墨靈犀所說的「傷害對方」是什麼意思！

    他明明不想這樣的，他明明是愛墨南星的，可到頭來，卻真的傷害了他！

    「啊——」靈北辰心底的執念崩塌，他大吼一聲，催動了全身的經脈。

    「辰兒！」靈皇痛苦的呼喚著。

    「主子！」晴女也試圖上前阻攔。

    可誰都來不及阻止靈北辰的自我毀滅，他調動真氣，自爆了，猶如這山河破碎風飄絮的龍騰大陸一般，靈北辰將自己的血肉灑滿大地，一個掀動四方大陸百年亂世，催動龍騰千年浩劫的罪魁禍首，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帶著他死都不肯放下的執念，消失於天地間。

    「主子！主子！」晴女大哭的跪在地上，只是那地面連一點有過人的痕跡都沒有，只有幾片無法分辨顏色的碎布。

    「晴女！」游笑天飛掠過來，有些擔心晴女，又有些不明白晴女為何還對靈北辰這麼忠心。

    晴女看向游笑天，眼中帶淚，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說著：「公子，晴女錯了，晴女自幼跟著主子，主子讓晴女愛誰，晴女就愛誰，讓晴女恨誰，晴女就恨誰，主子讓晴女去伺候你，晴女就百般討好諂媚，晴女可以犧牲自己的身子，可以欺騙自己的內心，可假的終究是假的，無論如何也真不了，晴女的心，是主子的，公子，對不起……對不起……這一次，我騙不了自己了！」

    晴女話音一落，身子便軟了下去，眾人這才發現，晴女的喉嚨處，插著一根髮簪，她竟然……竟然殉情了！

    「晴女……」游笑天急忙抱住晴女，然而已經無力回天。游笑天忍不住想哭，這個女人，或許她是壞的，可是她卻陪伴了他最痛苦的那段日子。

    靈皇嘆口氣，別開臉，垂眸看向腳下的其他人，用內力將自己的說話聲傳出去，朗聲道：「龍騰大陸，正值存亡之際，我靈族北王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雖然這不足以彌補他的過錯，可我希望所有人能暫時放下個人執念和恩怨，一同抗敵，待龍騰平靜之日，我靈族退出皇室，靈族人永遠不再掌權，而我靈皇，今日散盡龍氣，護佑龍騰！」

    靈皇話說完，便從周身散發出更多的金色光芒。

    墨南星有心想阻止，可這是最後的辦法。人界皇，都有真龍之氣，有龍氣才能壓的住冰研。

    「我沒事，你們不要再耽擱了，快去找龍脈，其他人，快往船上走，將船開到遠處！」墨南星催促著白九夜和墨靈犀。

    墨靈犀有些不放心墨南星，可是她知道此時此刻，不斬了龍脈，沒有人會真正的安全。

    「走！」墨靈犀拉著白九夜的手準備離開，卻忽然聽到上官家那邊發出一陣慘叫。

    「大公子！大公子！」下人們紛紛驚呼著，墨靈犀看過去，原來是上官元極死了，不知為何，莫名其妙就七孔流血死了。

    上官元極和靈北辰有生死咒，靈北辰自爆了，上官元極自然也活不成了，只是這些，墨靈犀尚不知道。

    雖然墨靈犀想問個究竟，可是今日死的人太多了，她已經無暇他顧了，若是她不儘快斬了龍脈，怕是會有更多的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