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禁忌之地

    墨南星沒有回應，而是把手上的食盒微微抬起，這時候，在火盆後面的陰影處，緩緩走出一個女子的身影。那女子走到墨南星面前，雙膝跪地，雙手高高舉在頭頂，接住了墨南星手中的食盒。

    「參見南王殿下。」女子柔聲道。

    墨南星點點頭開口說道：「起來吧，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女子低頭恭敬的回道：「晴女有罪，本應就此死去，多謝南王賜藥，才幸得保存一命。」原來這女子就是靈北辰的侍女，也就是那個守在孤氏皇陵中的女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骨籠中的男子忽然大笑起來。

    墨南星和晴女同時看向骨籠，男子大聲道：「謝他？他賜藥給你無非就是想讓你多受一些折磨罷了，人死了一了百了，不死不活，才是真正的痛苦和折磨！你有什麼好謝他的！」

    「四弟……」墨南星開口喚骨籠中的男子，原來這個樣貌俊秀無雙的男人，就是靈皇的第四個兒子，靈北辰，也就是把四方大陸搞得烏煙瘴氣的毒王老鬼。

    「不要叫我！」靈北辰雙手緊緊握住骨籠，臉頰扣在骨籠的空隙中，情緒看起來十分激動！

    「墨南星，你來做什麼？來看看愚蠢的我現在有多慘嗎？還是來告訴我，你為什麼追殺我，束縛我，囚禁我？墨南星！墨南星啊！你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嗎……真的是嗎！唔……！」

    靈北辰喊著喊著就發出一記悶哼，原來是那骨籠的每一根骨頭上長出了尖刺。

    整個骨籠上所有的骨頭都開始長出尖刺，迅速的刺向靈北辰的全身。

    晴女不忍的別開臉，死死的咬著下唇，不想讓自己哭出聲。

    墨南星微微微微垂眸，不再看他。

    「怎麼了？啊……怎麼……怎麼你不敢看麼？你抬頭看看我，唔……你……你看看我啊，這都是拜你所賜！拜你所賜，這數不盡的骨刺，根根刺入我的肺腑，讓我每隔兩個時辰便要受這凌遲之苦，這不就是你想看到嗎？啊！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啊——」靈北辰疼的大聲嘶吼起來。

    墨南星看到那骨籠上面的倒刺伸長刺入靈北辰的身體，然後又迅速縮短，無數的骨刺，無數次的反覆，簡直把靈北辰刺成了篩子。然而更痛苦的是，無論刺多少下，無論有沒有刺入心臟，靈北辰都不會死！

    因為在兩刻鐘之後，骨刺會完全消失，而靈北辰的身體會在這骨籠的靈氣中，慢慢癒合。一直到傷口完全癒合之後，下一輪的骨刺，又即將要開始。

    這，便是靈皇給他的懲罰！

    兩刻鐘，錐心刺骨，骨刺刺了兩刻鐘，靈北辰就嘶吼了兩刻鐘，一直到骨刺收回了，靈北辰也力竭的摔在骨籠中。而此刻的他儼然已經血肉模糊，那張好看的臉，也被刺的面目全非，連五官都爛做一團。

    墨南星微微蹙眉，重重的嘆口氣。

    靈北辰還想說幾句嘲諷的話，可他剛剛被刺了喉嚨，眼下只能發出呃……呃……的聲音。

    墨南星看向晴女，開口道：「他大概要多久復原。」

    晴女開口回話道：「骨籠每隔兩個時辰出骨刺兩刻鐘，傷口全部癒合，要等到下一次用刑之前……」

    換言之靈北辰無時無刻不承受著痛苦，幾乎沒有舒坦的時候。

    墨南星心中滋味複雜，不知該說些什麼。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靈北辰的內傷已經都好了，皮肉之傷已經不影響他開口說話了。

    「墨南星，你以為這裡困得住我麼？呵呵呵，我等的人已經來了，我很快就會出去的，等我出去之後，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墨南星沒有接這個話，而是示意晴女將食盒遞上去，開口道：「今日是你的生辰，父皇讓我來看看你。」

    晴女打開食盒，裡面有一碗蓮子羹，一疊香梨糕，和一壺清荷酒，清荷酒靈北辰最喜歡的東西。

    靈北辰看著食盒裡的東西，忍不住紅了眼眶，原來他的父親，還是記掛著他的。

    「他……知道麼……」靈北辰喃喃的問道。

    墨南星搖頭：「他只知你頑劣，並不知其他。」

    靈北辰眼淚婆娑，搖頭苦笑道：「不……他是知道的，他一定知道，若是不知道，不會讓你來送這食盒。」

    墨南星臉上浮現一抹厭惡，開口反駁道：「他不知道，他送東西給你，只因你還是他的兒子！蓮子（憐子）心中苦，梨兒（離兒）腹內酸，父皇的一番舐犢之情，你不要用自己的想法曲解玷污！」

    靈北辰有些茫然的看向墨南星，在他內心深處，他也不想被靈皇知道他的秘密。

    墨南星繼續說道：「來送東西，是我的意思，我有話對你說！」

    靈北辰眼睛閃過一抹希冀的光芒，似乎很期待墨南星的話。

    墨南星看了一眼晴女，晴女微微低頭，俯身退下。

    直到確定晴女聽不到二人談話自後，墨南星才開口道：「你說這裡困不住你，你會出來，我信……」

    靈北辰瞳孔猛地睜大。

    墨南星繼續說道：「因為這裡將會毀滅，整片龍騰大陸將會付之一炬，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禁地都不存在了，自然這骨籠也就困不住你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嚇唬我麼？」靈北辰怒斥道。

    墨南星搖搖頭，開口道：「靈泉泉眼已毀，七大家族面和心不和，那所謂的龍騰契約已經搖搖欲墜，四弟，龍騰要遇劫了，你不能再胡鬧了，我們需要一同保護這片大陸，保護靈族。」

    靈北辰仿佛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好啊，合作是麼？墨南星，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只要你答應，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

    墨南星感覺一陣氣悶，雙拳攥的嘎吱作響，咬牙道：「靈北辰，你是我的四弟，你聽清楚了麼？我們同父異母，我們是兄弟！」

    「誰要跟你做兄弟啊！啊？！」靈北辰激動地抓住骨籠，大聲吼叫道：「墨南星，我不要做你的弟弟，我也不需要你這樣的哥哥，我愛……」

    「住口！」墨南星冷聲呵止了靈北辰的胡話，然後繼續開口道：「靈北辰，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龍騰將有劫難，你不為任何人著想，也要想想一直以來疼愛你的父皇！」

    聽到墨南星提起他的父親，靈北辰忍不住開始顫抖，四兄弟當眾，他是最小的，也是靈皇最疼愛的，靈東雲忠厚身為長兄以身作則不能與父皇撒嬌，墨南星聰慧可他姓墨，因為墨氏皇后孤苦的一生，讓墨南星對靈皇心有芥蒂與靈皇也不甚親近，靈西風出身低微又資質平平，根本不敢往靈皇面前湊，只有他靈北辰最為聰慧狡黠，又伶俐可愛，最得靈皇的心。

    「我……我救不了別人，我連自己都救不了，還能救誰……」靈北辰全身無力的癱坐在骨籠中。整個人都顯得十分頹廢而泄氣。

    墨南星搖頭道：「你不可以，但是有人可以，告訴我，游氏一族在哪裡？」

    靈北辰聽到「游氏」二字臉色頓時一凜，急聲問道：「你要做什麼？！」

    墨南星沒有隱瞞，直接開口道：「斬龍脈，殺冰研！」

    靈北辰瞪大眼睛，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難以置信的話。怔愣了許久之後，才嘲諷的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墨南星面不改色，一直等靈北辰的笑聲停下來，才開口道：「告訴我！」

    靈北辰嗤笑道：「斬龍脈？殺冰研？你可知你在說什麼？你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冰研的肉身，它的神魂鎮壓與南海海底，你說殺冰研，你當自己是誰？開天闢地的盤古上神麼？與其說是殺冰研，你倒不如直接將這龍騰炸了毀了更加容易！」

    對於靈北辰的嘲諷，墨南星絲毫不介意，只淡淡開口道：「我做不到，但有人做得到，你只需要告訴我游氏在哪裡就好了。」

    靈北辰冷哼一聲：「我不知道！」

    墨南星微微蹙眉，嘆了口氣，說道：「若果真如此，那就是龍騰氣數將盡了！」墨南星說完便轉身往外走去，絲毫沒有再追問的意思，這下輪到靈北辰急了。

    「站住！你要走？」

    墨南星沒有回頭，只淡淡說道：「我的話和我的問題都說完了，為何不走。」

    「你就沒有別的話想對我說嗎？」靈北辰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和希冀。

    墨南星冷聲道：「沒有！」說完便繼續往外走。

    靈北辰心中一急，大聲喊道：「墨南星，你不就是喜歡女人嗎？那藍雲諾有什麼好，她長的比我美嗎？你等我，她可以的我也可以，我一定會把自己變成你喜歡的樣子，墨南星，你為什麼就不肯給我一個機會啊？」

    墨南星閉了閉眼，語氣毫無溫度的說道：「四弟，你忽略了一個不容更改的事實，那就是……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變成男人還是女人，樣貌醜陋還是俊美，都無法改變你我之間是兄弟的事實！我們同宗同脈，永遠不可能成為你想要的關係！而我墨南星，這輩子都只有藍雲諾一個女人！」

    「啊——不要！不要提起她，我不要從你口中聽到她的名字，不許你記著她，不許你還愛著她，不許，我不許！」靈北辰大聲呼喊著。

    而墨南星的腳步卻沒有再為他停留半分，他想說的已經都說了，相信骨籠的痛苦會讓靈北辰冷靜下來，而冷靜後的靈北辰，應該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

    墨南星離開之後，晴女又回到骨籠旁邊，她舀起地上一灘泥水，準備將那火盆熄滅。因為靈北辰自從被關入禁地之後，就變得十分討厭火光。

    可這次，靈北辰卻制止了她。

    「讓它亮著吧，亮著……還能有個影子……」靈北辰目光空洞的看著自己倒映在鐘乳石上的影子。

    晴女心疼的嘆口氣，帶著幾分哭腔的開口求到：「主子，您就答應南王殿下的要求吧，這是您出去的唯一機會了。」

    靈北辰無力的搖搖頭，開口道：「晴女，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並不是什麼所謂的自由。」

    「可是主子想要的，南王永遠不會給啊！」晴女有些激動的喊著。

    靈北辰不信，繼續說道：「不，他不是不會給，他只是不會給一個男人，只要我變成女人，變成他想要的樣子，他就會給我想要的一切。晴女……只有女人才能留住男人，就好像你能留住游笑天一樣……」

    晴女臉色一僵，似乎已經想到靈北辰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果然，靈北辰開口道：「我能感受到，他來了，他已經到了龍騰大陸了，而且越來越近，晴女，去找他吧，把他帶到這裡來，只要他來了，我便能走了。」

    晴女臉色慘白的退後了一步，下意識尖叫道：「主子，您是要公子來替您坐這骨籠嗎？」

    靈北辰轉頭幽幽的看向晴女，獰笑一下，冷聲道：「怎麼？心疼了？瞧瞧，瞧瞧啊！果然還是要睡過的，說什麼對我忠心耿耿，心中只有我一個人，你和那小雜種在床笫之間的時候，可還記得你口中對我的半分痴心？」

    「不！主子，我沒有！我……」晴女試圖解釋自己對靈北辰的愛從未變過，可她剛剛那一瞬間確實十分擔心游笑天。

    「哈哈哈哈，」靈北辰打斷了晴女的解釋，開口大喊道：「食色男女，食色男女啊。只有肉體的契合，才能留住人心。那藍雲諾哪裡比的過我？不過是因為她能伺候墨南星罷了！只要我……我也可以，我靈北辰也可以！」

    靈北辰越喊越激動，最後怒斥道：「晴女，你去找他主動來，事成之後，我放了他，任你們雙宿雙棲，若是讓我引他來，我就告訴他你是怎麼費盡心思爬上他的床，用盡手段取悅他的。讓他永遠厭惡你，憎恨你！最後……我還要揭露他不為人知的身世……讓他知道……」

    晴女捂住耳朵，連連告饒：「不，不要，不要！主子，我什麼都聽你的，不要，不要說這些，不要告訴他！」晴女不等靈北辰再說什麼，便捂著耳朵跑了出去。

    而在晴女離開之後，靈北辰眼中的瘋魔之色瞬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那抹熟悉的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