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無法偽裝的心跳

    金紅綃微微嘆口氣。她醒來的時候在一片沙灘上，她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來自何處，只覺得全身劇痛，腦海中一直有個高大偉岸的身影，他溫柔的喚著她——紅綃。

    「紅綃……紅綃……紅綃……」她就在這樣溫柔的呼喚中緩緩醒了過來，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個偉岸男子的輪廓。

    可惜還不等她看清楚那男人的容貌，她便又陷入了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她在一間客棧中醒過來，而那個救了他的男子告訴她，他叫做上官元修，是她的夫君。而她是失去了龍綃宮和所有族人的小宮主。

    龍綃宮被蛟龍一族霸占，所有鮫人都被殘忍殺害，只有她僥倖活了下來，被上官元修所救，卻因受傷，喪失了記憶，忘卻了前塵往事。

    紅綃幾乎沒有懷疑就完全相信了上官元修的話，因為他太溫柔了，也太好看了。

    紅綃醒過來之後，因為失去了金鮫鱗，所以她傷勢一直反反覆覆，上官元修一直悉心照料，沒有半分懈怠。愈發讓紅綃相信，他就是她的愛人。

    哪怕從他口中得知她只能為妾，她也心甘情願。

    在現實沒有擺到面前的時候，紅綃可以欺騙自己，只要上官元修的心在她身上，那麼其他女人都不足為懼。

    可當看到墨靈犀，又聽到墨靈犀對上官元修感興趣的時候，紅綃終於發現自己的不安開始慢慢襲來。

    她下意識的握緊上官元修的手臂，上官元修感受到力道低下頭，安撫性的拍了拍紅綃的手臂，柔聲道：「別擔心，走吧！」

    「嗯……」紅綃抿了抿嘴唇，仍舊不肯放開上官元修的手臂，緊緊的拉著他，任由他帶著她繼續上路。

    上官元修試圖掙脫開，卻沒能掙脫出來，想想便作罷了。

    走在前面時刻關注身後動作的墨靈犀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笑意，這上官元修，肯定不對勁。

    第一，若他男身女相是他自幼避之不及的評論，他就不會讓靈無劍這麼隨意的說出來。帶了兩百多年的面具，說明他對此應該是十二分介意的。

    第二，他雖然和那紅綃姑娘夫妻相稱，但是行為舉止卻顯得十分生疏，紅綃幾次試圖拉他的手，都被上官元修不著痕跡的避開了，這太奇怪了。

    第三，他口口聲聲說上官元極的好處，卻從未曾直截了當的說自己不會娶墨靈犀，言語之間含糊其辭，反倒是有一種欲擒故縱的感覺。

    墨靈犀深呼吸幾口氣，壓制住體內的疼痛，決定要試試上官元修。

    「前面就是上去的路了，此路比下來的棧道更為艱險，靈犀，你要小心，你中毒未解，最好不要動用真氣，以免毒性蔓延至臟腑！我帶著你一步步走上去！」靈無劍走在前面折了一根樹枝，前段拿在手裡，後段遞給墨靈犀，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幫助她爬上這看不見盡頭的山壁。

    墨靈犀沒有拒絕，不僅是她動用真氣確實會讓疼痛加劇，更因為她想尋找合適的機會試探一下那上官元修！

    墨靈犀在拉住樹枝一端的同時，回頭看向身後的二人，果不其然上官元修仍舊沒有拉紅綃的手，只是隔著衣服拉著金紅綃的手腕。

    墨靈犀冷笑一下，一行人開始往上爬。

    山壁陡峭，棧道狹窄，有些地方甚至達到四十度角的傾斜，更有些地方的路僅能容下一腳之寬。

    好在這山壁都是結實的岩石，沒有太多泥土，這讓整條棧道看起來有驚無險！

    大約爬到三分之二的高度，眾人已經能看到頂端的陸地了。

    透過層層的樹冠往下看，墨靈犀甚至能看到地下森林中的遠處，走來了一隊人，想來應該是上官元極那一伙人。

    「我們要加快一些了，天黑之前要登頂！」在山壁上是絕對不能呆上一夜的。

    在靈無劍的催促下，眾人上山的速度開始加快了，墨靈犀一直在尋求機會試探一下上官元修，一直到有一處轉彎的地方，那是一個突出山壁的石頭，與山壁行程一個「凸」字型，想要繞過它，墨靈犀和靈無劍就不能拉著那根樹枝，只能等二人都過去之後再繼續拉著樹枝。

    這是一個好機會！

    「我先過去，你小心些！」

    「嗯！」墨靈犀如善從流的應了一聲。

    靈無劍收回樹枝步伐輕快的繞過了巨石，站穩之後立刻就回身想接應墨靈犀。

    然而墨靈犀在等了片刻，確認上官元修和紅綃都站穩了之後，才開始試圖越過那個凸出來的大石頭，然而就在她剛剛邁出一步的時候，不知怎得就「腳下一滑」立刻失去重心，身體偏向到深淵的方向。

    「啊——」一聲尖叫，墨靈犀墜入了百丈深淵。

    當然以墨靈犀的輕功和這下面遮天蔽日的樹冠遮擋，墨靈犀是絕對不會死的，可在情急之下，又有幾人能理智分析。

    「靈犀！」就在靈無劍大驚失色的驚叫的同時，一抹黑綾嗖的一下飛出，毫無偏差的纏繞住墨靈犀的腰身。

    這種感覺墨靈犀簡直太熟悉，她仰面下落，當黑綾朝她飛來的時候，她的眼眶就忍不住濕潤了。

    而射出黑綾的上官元修，在看清楚墨靈犀臉上那個激動的似哭似笑的表情時，就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可黑綾已經纏住墨靈犀的腰身，他沒理由再收回來讓墨靈犀繼續墜落啊！

    上官元修抿了抿唇，單手一個用力，將墨靈犀的嗖的一下拉了上去，而他為了避免和墨靈犀身體相撞，下意識的退後了半步。

    可墨靈犀豈會給他逃走的機會。

    墨靈犀落在上官元修面前的時候，身子一軟就撲在了他的懷中。

    這一抱不要緊，墨靈犀更加十二分的確定，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什麼上官元修，他就是她的白九夜，是她的夫君！

    「公……公主……」上官元修表現出有幾分尷尬。

    「靈犀！」靈無劍則是焦急的準備回到這邊。

    金紅綃怯怯的咬著唇看著相擁在一起的一雙男女，心中竟然莫名覺得般配。

    墨靈犀眼中含淚的淺笑著，低聲道：「是你，對不對？」

    上官元修別開臉，想都沒想就說道：「不是！」

    墨靈犀心中更喜，忍不住笑道：「我都沒說是誰，你就說不是？豈不是不打自招。」墨靈犀將臉頰貼在了上官元修的胸口上。

    上官元修不知該不該推開墨靈犀，他強做鎮定的說道：「無論公主說的是誰，我都不是，我只是上官元修。」

    墨靈犀雙手緊抱著上官元修的腰，臉頰貼在他的胸口處，柔聲道：「你知道麼，人的外貌可以偽裝，眼神可以躲閃，可心跳卻永遠改變不了，它在為我而跳，瞧，它跳的多急促，你剛剛在擔心我！」

    上官元修面具後面的臉已經隱忍到紅的發紫了，墨靈犀說的沒錯，他就是白九夜！

    他就是她日日夜夜都思念的白九夜，在看到墨靈犀第一眼的時候，他就想這般擁抱她了，可是他不能，他不能漏出一絲一毫的破綻，不能讓那所謂的天地規則發現他盜用了別人的運道。更不能在解決問題之前讓上官家的人起疑。

    他要完成墨南星帶給他的任務，才能救他心愛的犀兒！

    此時靈無劍也終於站到了墨靈犀的身邊，他看到墨靈犀緊緊的抱著上官元修一時間竟然愣的不知所措。

    看到靈無劍，本來要控制不住情愫的白九夜瞬間冷靜下來，開口道：「無劍大哥，公主嚇壞了，你來照顧她吧！」

    白九夜忍著心痛，推開了墨靈犀。

    墨靈犀沒有繼續糾纏，既然白九夜偽裝成上官元修，想來是有什麼原因，她並不需要急於在所有人面前拆穿他，她只需要他向她坦白就好。

    剛剛投入了自己思念已久的懷抱，墨靈犀心情好的都快起飛了，笑吟吟的開口道：「多謝上官二公子的救命之恩，本公主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白九夜心中又苦又甜，複雜的難以言喻，不能接受墨靈犀的好意，又不忍心負了她的心意，只能沉默不語。

    而靈無劍聽到這話頓時尖叫起來：「靈犀！胡說什麼呢！你怎麼樣？可有受傷？」

    墨靈犀對著靈無劍搖搖頭，然後斜眸看著白九夜，俏皮的說道：「有二公子護著，我自然不會受傷，你說對不對？元……修？」

    白九夜忍不住扶額，他自認為偽裝的極好，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被墨靈犀認出來呢，唉，都怪那該死的黑綾，他就不應該帶著的。

    面對無法回答的問題，白九夜只能選擇沉默。

    白九夜的沉默在靈無劍眼中，實屬正常，因為他不能駁斥未來嫂子放蕩無禮，也不能接受未來嫂子莫名其妙的示好，所以沉默才是最正常的反應。

    可白九夜的沉默在墨靈犀眼中，那便是默認了。

    墨靈犀心中愉快的連身上的疼痛都要忘了！

    「走吧，我們儘快去神農谷！」墨靈犀語氣輕快的說道，隨後便腳尖一點，用輕功飛掠而上。

    靈無劍心中一驚，連忙開口道：「靈犀，你中了蛇毒，不能用內力！」不然他們早就借力而上了。

    墨靈犀可沒有理會靈無劍的話，她運功確實讓身體疼痛加劇了，可她必須這樣做，她已經迫不及待想尋求一個和白九夜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她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告訴他，也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他，她真的好想好想他！

    墨靈犀和靈無劍一前一後飛掠而上的時候，白九夜還愣在原地，手忍不住的摸向墨靈犀剛剛靠著的胸口位置。

    這裡的衣襟兒冰涼濕潤，是墨靈犀的眼淚嗎？她剛剛哭了？

    此刻已經不再滾燙的淚水，卻似乎透過了指尖直接燙到了他的心頭上。

    白九夜終究還是失了神。

    「夫君……」金紅綃的一聲輕喚，將白九夜的意識喚了回來。

    紅綃眼神怯怯的看著白九夜，剛剛他們二人的對話紅綃沒有聽清，但是看墨靈犀的樣子分明就是很喜歡她的夫君啊！

    白九夜看到紅綃緊張害怕的樣子，心裡也是嘆息，他從南海黑洞九死一生的逃出來之後，便試圖尋找沐雲初和游笑天，可沒想到那二人他沒能尋到，卻看到了昏迷在沙灘上奄奄一息的紅綃。

    他照顧了紅綃三日，紅綃一直未醒，可他又急於來龍騰大陸，所以只能帶著昏迷的紅綃一同上路。

    為了能順利進入龍騰大陸，白九夜必須幻化做上官元修，將他作為白九夜的那一層身份完全摒棄。

    本以為紅綃醒來看到上官元修的樣子，會負氣離去，卻沒曾想紅綃竟然失憶了。

    失憶讓她不僅忘了前塵往事，也忘了如何收回金鮫鱗，一個沒有金鮫鱗的鮫人，猶如沒有刺的刺蝟，她變得弱小且無助。

    白九夜不能讓她一個人走，只得繼續將她帶在身邊。

    本想以兄妹相稱，但是他接收到的上官元修的記憶中，上官元修絕對不是一個悲天憫人的人，路見不平救人於為難這種事上官元修是不會做的。

    在上官元修的眼中，利益決定一切，而除此之外，上官元修頗好女色，為了避免上官家的人懷疑，白九夜便與紅綃夫妻相稱了。

    而他們來到地下森林，卻是純屬巧合。

    白九夜是按照上官元修記憶中最近的一條路去都城的，沒想到這麼巧就在地下森林遇到了墨靈犀，這真是讓他又驚又喜。

    只是眼下，他和紅綃夫妻相稱，而墨靈犀似乎又看穿了他的身份，他的犀兒，會不會誤會他呢？

    白九夜又走神了。

    「夫君……」紅綃伸手拉住白九夜的袖子。

    「啊？啊……沒事，我們也走吧！」白九夜回過神，拉住紅綃的手腕，繼續帶著她一步步向上走。

    他不能亂了陣腳，他必須儘快見到墨南星搞清楚一切，在確保墨靈犀能平安之前，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

    在太陽留下最後一絲光亮的時候，四人回到了地面上。

    墨靈犀深深吸了一口氣，聞到了久違的清爽氣息，而不是那種許久不見陽光的腐爛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