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樓藍城藍暮慈（二更）

    「我們沒走錯路吧？這裡是樓藍城？」唐駿站在山腰往下看，只能看到一大片空地。

    喬木灌木錯綜複雜，因為北地的寒冷，導致現在已經四月中旬了，仍然只能看到星星點點的新綠，沒有生機，但也不會完全一片死寂。

    「是這裡沒錯！」最有話語權的游笑天開口說道。

    眾人看向他，這才想起來，游笑天是從寒城一路跑出來的，他定然知道寒城和樓藍城的位置。

    「可是這裡沒有任何建城的痕跡，連磚瓦石礫都沒有！」墨靈犀皺眉說道。

    游笑天也覺得十分奇怪，他當年離開的時候樓藍城裡面一團混亂，但是因為四大家族的聯軍，只用了一滴傾城，沒有用投石機一類的東西攻城，所以樓藍城整體看起來還是非常完整的。怎麼好好的就消失不見了呢？

    「會不會是障眼法？王爺屬下下去看看！」十七請命到。

    白九夜皺了皺眉，沒有直接應允：「一個無人古城，為何要用障眼法遮蔽？不要冒險，我們……」

    白九夜想說我們再觀察一下，然而話還沒說完，那邊墨靈犀已經朝著樓蘭城走了。

    白九夜蹙眉：「犀兒，可能會有危險！你……」

    墨靈犀回頭對著白九夜極盡嘲諷的勾唇一笑，隨後冷聲道：「樓藍城是我藍氏一族的家鄉，藍氏世世代代都葬在樓藍城外，我是藍氏子孫，認祖歸宗人回故土，有什麼可怕的？倒是你，孤氏太子，當年孤氏皇朝用銅水澆築封了北城門，導致樓藍城數十萬的百姓和將士死於非命。你還是不要跟過來了，不然那些冤魂屈鬼，怕是不會放過你這位太子殿下！」

    墨靈犀說完便繼續往前走，留下白九夜一個人氣的額頭青筋爆出。

    剛剛墨靈犀說的那段故事，他從未從姑姑口中得知，他想或許姑姑也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那些事情又不是他的意思，孤氏祖上犯的錯，難道都要他來承擔嗎？

    白九夜想開口反駁，卻被唐駿拉住了手臂。唐駿畢竟還記得藥塔第三層的試煉，對墨靈犀說的事情心中也頗有感觸。

    「三哥，三嫂還病著呢，你別……別當真。」

    一句病著呢，讓白九夜的暴躁的情緒徹底平靜了下來，唐駿說的沒錯，墨靈犀此刻的尖酸刻薄都不是她的本意，她一定是中了藍風承的詭計了。

    白九夜深呼吸一口氣，大步跟上。

    墨靈犀一路往前走，她不認識路，也沒有來過，但是冥冥中卻有著一股力道在牽引著她，讓她不由自主的往一個方向去。

    而放在解毒空間裡的十二顆大小不一形狀不同的星辰石也開始躍躍欲試的往一起湊。

    得到這樣的感知，墨靈犀更加堅定自己沒有走錯路，所以腳下的步伐也變得越來越快。

    「醜丫頭怎麼走的那麼快，都快看不見了，我們快跟上！」游笑天焦急的說道。

    沐雲初也連忙飛掠而起，然而無論他和游笑天用怎樣的輕功，還是無法拉近和墨靈犀之間的距離，從剛開始可以看到她的身影，漸漸的，只能看到一點裙擺。

    「這不對勁，這周圍有陣法，靈犀明顯是知道陣法中正確的路，所以離我們越來越遠！」沐雲初落在地上微微喘息的說著。

    游笑天也落在他旁邊，點點頭道：「沒錯，我們追不上她了。」

    與沐雲初的緊張相比，游笑天倒是淡然許多。他輕輕拍了拍沐雲初的肩膀，安撫道：「她是藍氏女，那是樓藍城，放心吧，不會有危險的。」

    這句話剛說完，白九夜也追到了二人面前，發現沒有墨靈犀的身影，頓時慌了神：「犀兒呢？」

    沐雲初開口道：「這裡有陣法，靈犀似乎知道如何走，我們被甩開了。」

    「該死的！」白九夜罵了一句，立刻往墨靈犀消失的方向追過去。

    ——

    墨靈犀一路走，一路的景色便漸漸有了變化，從最開始身邊都是參天大樹，漸漸變成了矮小的灌木，隨後崎嶇難走的山路也開始漸漸有了一條小路的雛形。

    小路蜿蜒綿長，漸漸出現了一些零星的石板嵌在地面上，開始演變成大路。

    墨靈犀此刻大腦似乎放空了一般，什麼也沒想，只知道一直沿著路往前走，路上鋪就的石板越來越多，墨靈犀感覺自己走上了樓藍城的官道。

    一直到這條石板路寬可容納十餘輛馬車並行的時候，墨靈犀面前驀地出現一個城門，就在她兩步之外突然冒出來，毫無預兆！

    高聳入雲的城門本應該距離很遠就看到，可是墨靈犀卻走得這般近了才發現。

    墨靈犀停下腳步，然後往會走了數十步，才仰頭看清上面的大字——樓藍城！

    果然到了！

    墨靈犀欣喜不已，連忙就要回頭跟沐雲初和游笑天說話，卻發現身後根本沒有人！只留下又寬又深，已經乾涸的護城河，而那護城河上分明沒有放下吊橋，她剛剛是怎麼走過來的？

    護城河後面便是空空蕩蕩的一片荒野，連來時的路都不見了！

    墨靈犀心裡陡然一驚，一層冷汗爬滿背後。

    就在墨靈犀心中警戒，考慮是否要先找到自己同伴，然後再進城的時候，一道蒼老卻又帶著幾分空靈的聲音，從城門那邊傳來。

    「施主，別來無恙……」

    墨靈犀猛地轉身看向眼前人。

    是他！

    拂衣大師！

    拂衣大師此刻樣子跟墨靈犀在藥塔幻境中看到的完全一樣，只有身上的僧袍顯得略舊了幾分。

    「拂衣大師，你在等我？」墨靈犀雖然口中說出的是提問，但是心中早有了答案。

    拂衣淺笑一下：「阿彌陀佛，施主聰慧，貧僧在此只為給施主開方便之門。」

    墨靈犀走向拂衣，抬頭看了看那緊閉的城門：「大師在此等我多久了？」

    拂衣笑笑：「白駒過隙，一眼萬年，對貧僧來說，再久也不過彈指一揮間。」

    墨靈犀有些頭疼的皺眉，這拂衣大師又開始打佛偈了。

    墨靈犀抬頭看著樓藍城門，深呼吸一口氣，既然來了，總要進去的。

    「有勞大師幫我開門！」

    拂衣點點頭，走向城門。

    墨靈犀以為拂衣就算不用掌力之類的將門重重的打開，也至少會有個鑰匙一類的證明開門不易，可沒曾想拂衣大師只是上前去敲了三下門，兩短一長。

    隨後墨靈犀便看見那樓藍城令人心生敬畏的巨大城門，伴隨著刺耳的咯吱聲緩緩朝兩邊打開，一股不小的風力從樓藍城的吹出來，吹得塵土飛揚，讓她睜不開眼。

    墨靈犀用手半擋著眼睛，只能隱約看到眼前的一片灰濛濛的景象，似乎都是灰塵。

    不知過了多久，那陣風漸漸平靜下來，墨靈犀放下手臂，才真正看清了樓藍城的情況。

    透過大門看向城內，與在藥塔裡面見過的如出一轍，雖然說不上是滿目瘡痍，但是完全是一副頹敗的樣子，沒有一點生氣，到處都是灰撲撲的。

    墨靈犀心中打起了鼓。

    她手中有龜息丹，可以屏住呼吸，但是她一個人進入充滿樓蘭鬼人的地方，還是讓她心中有些難以控制的膽怯。真的要一個人進去嗎？

    似乎是看出了墨靈犀所想，拂衣大師笑了笑開口安撫道：「去吧，前世因後世果，你種下善因，自然會求得善果。」

    墨靈犀放心了，這位大師是告訴她城裡不會有危險。

    墨靈犀點點頭，往前走去，然而在經過拂衣大師的時候，拂衣皺了皺眉，忽然叫住她：「慢著！」

    墨靈犀疑惑的看向拂衣。

    拂衣上下打量了一番墨靈犀，鼻子嗡動了一下，思忖片刻後，開口道：「無事，進去吧，別忘了把星辰石握在手上。」

    墨靈犀恍然，連忙從解毒空間把十二顆星辰石都拿了出來分別放在兩手中，大步走進了樓藍城。

    墨靈犀一進城，城門便轟隆隆一聲巨響關上了。

    拂衣大師站在城門口有些擔憂的蹙眉。

    剛剛他在墨靈犀身上聞到了地獄的死氣，還有黃泉路的腐朽之氣。

    他仔細觀察了墨靈犀，發現她整張臉覆蓋了一層黑霧，眼底更是有著濃的化不開的戾氣。

    她這是怎麼了？就好像地府里走了一遭被惡鬼奪舍一般。

    可是剛剛他已經仔細看過墨靈犀的三魂七魄了，沒有缺失。那這股子陰氣是哪來的？

    拂衣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又變成緊閉的城門，戾氣這麼重，希望她不要得了力量迷失本心才好。

    ——

    白九夜一行人在林子中穿來穿去，隨著天色漸漸暗下來，眾人終於迷路了。

    他們非但沒有找到墨靈犀的去向，竟然連來時的路都找不到了。

    就在眾人焦頭爛額的時候，拂衣毫無預兆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什麼人！？」十七戒備的低吼道。

    「阿彌陀佛……貧僧法號拂衣。」拂衣大師開口道。

    游笑天見到拂衣，先是愣了愣，隨後便是狂喜：「拂衣大師，你一定見過墨靈犀了對不對，她去了哪裡？這裡是怎麼回事？」

    白九夜本想問問荒郊野地怎麼會出現一個可疑的和尚，但是聽到游笑天這麼說，他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到墨靈犀的去向上了。

    拂衣看向游笑天，笑著點點頭：「施主放心，墨施主她從來出來，自然要回到來處去。」

    「大師，你說點我們能聽懂的行不行？」唐駿撓著頭。

    拂衣笑笑抬頭看向白九夜，開口道：「施主天靈盤龍，富貴無人及，只可惜命中有一死劫，若施主能放下心中執念，這四方大陸必將盡收囊中。」

    拂衣大師說的雲裡霧裡的，但是白九夜卻一下就想到了他的執念，他的執念不就是墨靈犀麼？難道拂衣大師的意思是讓他放棄墨靈犀？

    不，怎麼可能，他絕對不會放下墨靈犀！

    似乎看出了白九夜眼中的執著和堅定，拂衣無奈的搖搖頭，嘆氣道：「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這下唐駿聽明白了，這老和尚在詛咒他三哥會短命啊！

    「喂，老和尚你會不會說話，我三哥怎麼可能是短命的！」

    「唐駿，不得無禮！」白九夜呵斥道。

    拂衣大師看向唐駿，上下打量一番之後笑眯眯道：「否極泰來。」

    唐駿噎住了，這老和尚跟他說吉祥話，他總不能再罵人了。

    拂衣似乎在拖延時間一般，又看向沐雲初：「退一步兒女雙全，進一步孤苦一生。」

    沐雲初溫和的作揖：「謝大師提點。」

    沐雲初心中苦澀，退一步他自然知道對自己好，但若是那麼容易便能退，就不叫愛了。

    拂衣又看向游笑天，剛想說什麼，游笑天便打斷了他：「謝大師好意，可惜我不信命，我若信命，也活不到這一天。」

    拂衣苦笑一下，沒有強求。

    「敢問大師來找我們所謂何事？」白九夜問道。

    拂衣尋了一塊乾淨的大石，抖了抖身上的僧袍，盤膝坐下：「貧僧來與你們念一段靜心經吧。」

    眾人：「……」他們現在都急切的想找墨靈犀，哪裡靜得下心。

    拂衣卻似乎像看不出眾人的排斥一般，開始喃喃念出經文……

    ——

    就在拂衣將所有人都牽制住的時候，墨靈犀隨著心中的指引來到了將軍府。

    樓藍城裡只有一座將軍府，那便是藍大將軍府。

    墨靈犀推開已經變得腐朽陳舊的大門，落下的灰塵嗆得她有些忍不住咳嗽。

    「你回來了……」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

    墨靈犀倒抽一口涼氣，嚇得汗毛頓時倒豎起來。

    剛剛她一路走來，發現樓藍城雖然破敗，但確實沒有樓蘭鬼人一類的東西。寂靜的就像一個空城。

    如今忽然冒出一個女子的聲音，簡直聽的墨靈犀頭皮發麻。下意識想把星辰石收回去，換成神舞金槍，卻發現星辰石收不回去了。

    「什麼人！？」墨靈犀驚呼。

    一個身穿戎裝的女子從堂屋款款走出來，女子樣貌絕美，一身戎裝，平添了幾分英氣。這是誰？

    「你是誰？」女子有幾分驚喜開口問道。

    墨靈犀回道：「你又是誰？」

    女子勾唇一笑，用慈愛的眼神看著墨靈犀，仿佛父母在看子女一般。

    「我是藍暮慈，不知我是你的曾祖母？還是曾曾祖母？」

    墨靈犀完全愣住了，別說曾祖母，曾曾祖母了，就是她祖母現在也應該滿頭銀髮了吧，可是眼前的女子明明正當妙齡啊，說是二八年華都不過分。

    似乎是看除了墨靈犀眼中的想法，藍暮慈噗嗤一笑：「丫頭，黃泉路上無老少，我已經死了八十多年了。」

    墨靈犀這下站不住了，眼前的女人……是個鬼啊！

    墨靈犀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的退後半步。

    藍暮慈笑笑：「你不必怕我，我一直在這裡等你，只是為了將藍氏的傳承交於你。」

    墨靈犀不知道該不該信這個鬼話，雙唇抿緊，站在原地不動。

    「你叫什麼名字？你可曾聽過藍海月這個名字？」

    墨靈犀咽了咽口水，雖然心中有些忌憚，但是看對方語氣這麼和善，便硬著頭皮開口回道：「我叫墨靈犀，我母親是藍雲諾，外祖母是藍海月。」

    藍暮慈似乎有些驚訝：「原來是你海月的孫女兒。」

    墨靈犀更道：「外孫女！」

    藍暮慈搖搖頭：「我藍氏一族以女為尊，藍氏女不外嫁，從來都是招婿，你應該隨母性，叫做藍靈犀。」

    墨靈犀又抿了抿嘴唇，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這場談話。

    藍暮慈素手一揮，剛剛破敗的園子瞬間變得整潔明亮，鳥語花香。

    「來，過來坐，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吧，我在這裡守了近百年，實在孤苦，你說的好聽了，我可以多給你一些好東西。」藍暮慈俏皮的朝墨靈犀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