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這是白九夜？！（一更）

    游笑天開口道：「我將人困住，你將銀針扎進去。」游笑天說完就準備去困住一個樓藍鬼人。可忽然被墨靈犀按住了手臂。

    游笑天疑惑的看著墨靈犀。

    墨靈犀看向遠方又跑過來的一群樓藍鬼人開口道：「我想，我想我應該幫幫他們。」不為了九死一生的考驗，不為了自己通過三層。只是想幫幫他們！

    游笑天看出了墨靈犀眼中的憐憫，可是這個城池裡有百萬之眾，難道他們要射百萬個銀針嗎？

    墨靈犀看出遊笑天眼中的擔憂，淺笑一下說道：「還記得這兩晚我們休息的那個巨大盆形空地嗎？」

    游笑天眼帶疑惑的點點頭，那個空地怎麼了？

    墨靈犀苦笑一下：「我想我大概知道那個空地是做什麼的了。」

    「樓藍無水，沒有河流也沒有井口，所有的水都是來自於寒城的運輸，或者是天降甘霖，那看起來像一口大鍋的空地，就是用來承接雨水的。帶我過去吧！」

    游笑天不知道墨靈犀要用什麼方法拯救百萬樓藍鬼人，但是墨靈犀的要求，他不會拒絕。

    游笑天帶著墨靈犀飛掠到那天坑旁邊。墨靈犀伸手摸在這青石鋪就的天坑邊緣，神識一動，墨靈犀解毒空間的所有儲備水，便都落入了天坑中。

    巨大的天坑，被裝滿了一半。

    游笑天驚愕於墨靈犀的這種儲物能力，又瞬間想明白了墨靈犀的用意。

    「我們去高一點的地方！」墨靈犀開口道。

    游笑天攔住墨靈犀的腰，輕輕一掠就落在了旁邊的樓頂。

    落在樓頂的游笑天才看到，此時那些樓藍鬼人已經從四面八方開始向這個方向蜂擁而來。那場面猶如千軍萬馬，看的人不寒而慄。

    「水中有獨活？」游笑天問道。

    墨靈犀點點頭，看到所有鬼人衝出來，墨靈犀心中鬆了一口氣，她猜對了。

    無窮無盡的樓藍鬼人沖入那巨大的天坑中，每一個喝了天坑中水的樓藍鬼人都立刻化為齏粉，靈魂消散。

    墨靈犀看到那一個個透明的靈魂在對她微笑，對她敬禮，對她躬身。心中並沒有愉悅，反而覺得很沉重。

    樓藍人果然都是和善好客的，可他們卻遭遇這種屠城的不行。

    「靈犀，路出來了！」游笑天指向西方。

    墨靈犀轉頭看過去，果然看到了昔日繁華的樓藍城。

    「我們走吧！」游笑天攬住墨靈犀的腰飛入了那繁華的大街！

    ——

    「糖人，賣糖人啦！」

    「剛出爐的肉包子，又香又甜的肉包子——」

    ……

    「嘿！王兄，好久不見！」

    「哎呀，李兄，來來來，咱們去茶樓一敘。」

    ……

    「夫人，您瞧這料子多好，老爺一定喜歡！」

    「嗯，是不錯，就這個吧，掌柜的給我包起來！」

    ……

    「娘！虎子哥又欺負我！他讓我鑽洞洞，鑽了之後才告訴我那是狗洞，哇——嗚嗚，妞兒不是小狗！妞兒不是小狗！」

    「哎呀，妞兒啊，不哭不哭，虎子哥他逗你玩兒呢！咱們妞兒這麼好看怎麼會是小狗呢！」

    ……

    眼前繁華街市的景象幾乎要讓墨靈犀迷了眼。原來的樓藍城是這樣的嗎？

    乾淨大街，排列整齊的亭台樓宇，熱鬧的市集，笑臉洋溢的百姓。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嗎？

    「靈犀，我們走吧，他們看不到我們的。」游笑天說著就從朝著一個賣茶葉蛋的攤床走過去，結果整個人從那小攤子上穿了過去。

    那些人或物，竟然都是虛影。

    墨靈犀一路走過去，聽到的都是歡聲笑語和家長里短。只是一個熱鬧而不失溫馨的城池。

    「報——白氏起兵造反，率十萬大軍從西南方逼近樓藍城！」一個高亢而急切的聲音響起。隨後就是一匹駿馬風捲殘雲般疾馳而過。

    還沒等墨靈犀回過神來，又一匹駿馬疾馳而過，同樣帶著急報聲。

    「報——南元氏族起兵，率十萬大軍從東南方逼近樓藍城！」

    「報——北宮氏率領大軍距離樓藍不足百里！」

    一聲聲急報傳過去，墨靈犀驚訝的看到，這樓藍百姓雖然面露驚恐，卻沒有像她想像中那樣立刻亂起陣腳。

    「娘親，有壞人要攻城麼？」一個小姑娘瑟縮在娘親的懷中，糯聲糯氣的問著。

    小婦人摸著自己閨女的額發，柔聲道：「妞兒不怕，咱們有藍大將軍保護他們進不來！」

    小婦人的話立刻引起了周圍百姓的共鳴。

    「是啊，咱們有五行軍，不怕他們這些烏合之眾。」

    「沒想到四大家族竟然有不臣之心，不過藍大將軍絕對不會輸給他們的！」

    「對，沒錯，藍大將軍勇武無敵，四大家族都是一些讀書人，書生造反十年無用！」

    「哈哈，沒錯沒錯，咱們樓藍城有五十萬駐軍，都是精銳，他們那是來送死！」

    墨靈犀和游笑天站在一旁，看到這些百姓兵臨城下居然還能這麼冷靜。想到樓藍城後來的殘局，墨靈犀有些唏噓

    「當年的藍氏百戰百勝，從無敗績，深得民心。」游笑天說著便拉著墨靈犀繼續往前走，前面已經快要看到西城門了。

    然而就在他們快要到西城門的時候，一個老和尚忽然走了過來，對著墨靈犀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仁心仁義超度樓藍百姓，貧僧這裡謝過了。」

    墨靈犀和游笑天都是一驚，這裡的人明明都是虛影，看不到他們的，為何這大和尚能看到他們？

    游笑天下意識將墨靈犀護在身後。

    墨靈犀倒是沒有害怕，只是覺得好奇。

    「大師是何人？為何能看到我們？」墨靈犀問道。

    拂衣大師開口道：「貧僧法號拂衣，拂衣五湖，傳經四海，貧僧只是一個遊方的和尚罷了。」

    墨靈犀從游笑天身後走出來，疑惑的問道：「那大師因何在此？此處是藥塔中？還是藥塔外？是幻境？還是現實？」

    拂衣大師開口道：「一切眾生從無始際，由有種種因果循環，故有輪迴，眾生皆是幻化，幻化始於現實，現實源於幻境。施主可懂？」

    墨靈犀搖搖頭：「我不懂，這與我何干？」

    拂衣繼續道：「樓藍城九死一生，最後生的那個便是女施主。」

    墨靈犀一頭霧水：「我從未來過樓藍城，而且樓藍城的悲劇發生在七八十年前，那時候我尚未出生。」

    拂衣說了一句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女施主有仁心仁義，超度了樓藍百萬亡靈，貧僧便助你見一見當年的樓藍！」

    拂衣寬大的僧袍在墨靈犀眼前揮了一下，游笑天本能得想上前阻止，卻忽然化作一團綠光消失在這個空間裡。

    墨靈犀知道游笑天是去了第四層。

    她不明白這位大師傅要給她看什麼，但是冥冥中腦海里卻有個想法不停的叫囂，叫她去看。

    眼前的景色斗轉星移。

    剛剛還琳琅滿目繁華的街道此刻已經人跡罕至。偶爾有幾隻流浪狗也是蔫頭耷拉腦袋的緩慢走過。

    「娘親，已經三個月了，為什麼藍大將軍還沒有來救我們啊？」

    小婦人抱著懷中的孩子勉強扯出一抹微笑：「會的，會來的，藍將軍不會拋棄我們的。」

    小姑娘仰著頭，臉上灰撲撲的，嘴唇也乾裂的脫了皮：「娘親，那陛下什麼時候給我們送水？虎子哥說了，甜水池的水已經幹了。」小姑娘說著說著又開始舔自己的嘴唇，她真的好渴啊。

    小婦人的表情有些想哭，可是卻似乎哭不出來的樣子，抱緊自己的女兒，柔聲道：「會的，會開門的，樓藍城有壞人的奸細，只要把奸細揪出來，陛下就會開西門送水了。」

    聽著二人的談話，墨靈犀有些驚愕的看著拂衣大師。

    拂衣大師點頭道：「四大家族圍困東門，樓藍駐軍出城迎戰，對方用毒，樓藍駐軍三戰三敗。只得退守城池，等待藍氏五行軍從外圍救援。」

    墨靈犀即便是不懂戰事也知道，城門就那麼大，雖然城裡有五十萬駐軍，可不可能一次性都湧出去。

    「那西城門呢？為何三個月沒有水？」

    拂衣大師繼續說道：「傳聞藍大將軍傳信回寒城，說樓藍被圍困，內中奸細層出不窮，寒城岌岌可危，勸諫陛下命人用鐵水澆灌了西城門，說要等藍氏五行軍回寒城勤王救駕再開城門。此刻的西城門，已經是一塊無堅可摧大鐵錠子，樓藍城，已經被放棄了！」

    墨靈犀踉蹌的退後了一步，這是什麼將軍？這是什麼皇帝？

    樓藍城是他大商皇室的衛城啊！裡面有無數的百姓，還有無數的將士，這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就這麼放棄了？

    還沒開戰，皇城就斷了水糧的補給，大商的這個皇帝是蠢貨嗎？

    拂衣大師似是沒有看到墨靈犀已經慘白的臉色，僧袍一揮，場景又變了。

    啾——一聲長鳴！

    墨靈犀看過去一支無頭利劍從東城門射入，利箭前段綁著一個油紙包。

    墨靈犀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喊道：「是傾城，是傾城！快接住它，接住它！」墨靈犀一邊喊著，一邊抄那羽箭可能的落點飛奔，只可惜，無論她怎麼跑，與那利箭的距離都不曾拉近一分。

    啪！一聲脆響，沒有頭的羽箭摔在地上折斷，而那一滴傾城的香味瞬間瀰漫整個樓藍城！

    樓藍的百姓臉上開始浮現詭異的笑容，他們似乎找到了自己最喜歡的東西。

    有的拿著空酒杯把酒暢談，有的端著空茶碗閉目品茗，有的在街上翩翩起舞。

    然而更多的是男女肆無忌憚的在一起糾纏。

    似乎這畫面太過於不堪，拂衣大師的僧袍又揮動了一下。

    整個場景立刻變成了世界末日一般的恐怖昏暗。

    那些樓藍百姓，都變成的樓藍鬼人，互相撕咬啃噬，地上碎肉內臟遍布，斷肢殘骸更是鋪就了整條大街，即便是有龜息丹的作用墨靈犀聞不到味道，可她仍舊感覺周圍都是濃重的血腥氣息和腐爛氣息。

    「嘔……」墨靈犀一個沒忍住開始泛起了噁心。

    拂衣大師的僧袍又抖了抖，畫面恢復了平靜，墨靈犀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只剩下高聳入雲的西城門。

    「大師為何與我看這些？」墨靈犀想問個究竟。

    拂衣大師道：「不是貧僧與你去看，而是你自己想看，你想知道樓藍城的過往，你想去問藍大將軍為何不勤王護駕挽救樓藍，你想去問大商孤氏為何要棄樓藍城於不顧，罔顧了百萬人的性命。」

    墨靈犀不明白：「我想？我為何會想？我從未來過樓藍城。」

    拂衣大師面無表情的臉淺笑了一下，又揮動了一下僧袍。

    墨靈犀眼前看到那個叫做妞兒的小姑娘，正在被身後一個乾瘦的少年往洞口推，那個洞十分狹小，看起來也只有三歲以內的孩子才能鑽出去，根本不是什麼狗洞，更像是排泄城內雨水的泄水口。而洞的另外一邊不是街道或者叢林，而是裝滿倒刺，此刻已經乾涸的護城河。

    「妞兒快走！」少年哭喊著催促叫做妞兒的小姑娘快走。

    妞兒半個身子趴在洞口，拉著少年的手不肯撒開：「虎子哥哥，跟妞兒一起走，不要丟下妞兒！嗚嗚嗚——不要丟下妞兒……」

    叫做虎子的少年開口道：「我出不去的，這洞太小了，妞兒聽話，你快走，虎子哥在這裡等你，你去問問藍大將軍什麼時候來，去問問寒城什麼時候送水好嗎？妞兒已經長大了，能幫虎子哥做這件事嗎？」

    妞兒一邊哭著一邊用袖子擦著小臉：「好，妞兒去，虎子哥你等妞兒，妞兒跑著去，妞兒去寒城，去找藍大將軍！」

    小妞兒鑽入狹小的洞口，鬍子則是立刻搬了一塊石頭擋住了那個洞口，然而石頭剛剛落地。身後的一個樓藍鬼人就咬住了小虎子的脖頸。

    「啊——」墨靈犀忍不住驚呼一聲，想往前衝去救那個男孩，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靠近。

    畫面繼續變化，小妞兒鑽出了洞口，卻不知洞外面就是另外一條死路。

    帶著使命的小妞兒沒有死在樓藍城這場浩劫里，卻死在了護城河的倒刺上。

    墨靈犀看到被倒刺穿胸而過的妞兒，感覺自己胸口一陣抽痛。想來那個叫做鬍子的男孩，也不知這洞口外根本不是生路。

    「大師的意思，是那妞兒是我？」墨靈犀紅著眼眶問道。

    拂衣大師開口道：「阿彌陀佛，前世今生，你會明白的……」

    話音一落墨靈犀看到西城門已經打開了，城外是綠樹成蔭，鳥語花香，一副生機盎然的景象。仿佛所有的悲劇都在這城門裡，城門外是充滿希望的新生！

    一道綠光閃過，墨靈犀落在了藥塔第四層。

    墨靈犀一出現，沐雲初等人便唰的一下圍了過來。

    「靈犀！」沐雲初驚呼一下，一邊上下打量墨靈犀，確認她是否受傷，一邊隨手拉起墨靈犀的手腕給她診脈。

    「醜丫頭，你怎麼了？」游笑天看墨靈犀的表情有些呆愣，忍不住問道。

    「三嫂！三嫂你別嚇我啊！」唐駿也緊張起來了，墨靈犀的臉色太不好了，整個人散發了一種淒楚悲涼的氣息。

    玉玲瓏見狀伸出手抱住了墨靈犀柔聲道：「靈犀，你看看我們，沒事了，我們都在，我們到四層，靈犀……」

    玉玲瓏一邊抱著她一邊渡內力給墨靈犀，一陣暖流從身體走過，墨靈犀總算恢復了一點意識。

    墨靈犀抬頭茫然的看著眾人，大家都一臉緊張，就連藍鳳奴和她身後那些學生，也眼中帶著擔憂，只是沒有靠近她。

    墨靈犀輕輕吐出一口氣，開口道：「我沒事了。」

    聽見墨靈犀說話，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哼，你當然沒事了，足足等了你半個月的可是我們！」西陵霜嘲諷的聲音從眾人背後響起。

    墨靈犀有些驚訝，半個月？

    墨靈犀看向游笑天，游笑天點點頭：「確實半個月了。」

    「你吵什麼，本姑娘算看明白了，這麼多人數你麻煩，公主怎麼了？公主就了不起啊？你有本事別等啊，你有本事先上去啊，你有本事退出啊？這半個月好吃好喝好住的，大家都恢復了體力和精神，你還有什麼不滿的？」唐翩翩對著西陵霜大叫了起來。

    西陵霜沒想到唐翩翩會直接對她呵斥起來，就算是墨靈犀，雖然每次都把她氣得不輕，可是墨靈犀也都是平平淡淡的說話，也沒這樣指著鼻子罵啊！

    西陵霜氣結，大聲道：「你蜀地唐門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辱罵本公主？來人，掌嘴！」

    蕭衡知道西陵霜是在叫他，可是他不能去也不敢去，第三層已經那麼兇險了，如果不是靠墨靈犀，他們根本無法上來，誰知道接下來的會怎樣呢。

    唐翩翩雙臂抱在胸前，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呦！還掌嘴呢！我站著不動讓你打好不好啊？真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公主，別人都是得人恩果千年記，你可倒好，提上褲子就不認人啊！」

    「噗……」唐駿差點噴出一口老血，這話不是這麼用的啊！

    唐駿想上前去阻止自家妹妹，卻被玉玲瓏拉了一下，在玉玲瓏看，早就應該有人罵西陵霜了。

    西陵霜怒氣橫生，倉啷啷一下拔出佩劍。

    墨靈犀這會兒才仔細看了看眾人，原來大家都換洗過了，看來這十五天藥塔老人沒有為難他們，只是她明明只耽擱了一小會兒，怎麼會這麼多天呢。

    墨靈犀無暇再想這件事，因為西陵霜和唐翩翩已經短兵相交，打了起來！

    「姓唐的，等本公主回到西陵，一定派兵滅你滿門！」

    唐翩翩冷哼：「那就看你有沒有命回去再說吧！」

    二人武功不相上下，打的不可糾紛。

    「哦呵呵，瞧瞧你們這些女娃，遇到一起就是非多！讓老夫給你好好分分組，去闖第四層塔吧！」

    藥塔老人的聲音幾乎是剛落下，眾人就都被綠光包裹消失了，完全沒有給人反應的機會。就連墨靈犀想問一下第三層是怎麼回事都來不及問。

    當墨靈犀再看清眼前情況的時候，震驚的差點驚掉了下巴。

    這是……

    白九夜？！

    眼前眉目如畫，盤膝而坐的人，不是白九夜還是誰！

    此處是一間石屋，房間裡只有一個石床，而此刻白九夜正坐在石床上。

    他怎麼會在這裡？這是幻覺嗎？

    「夜……」墨靈犀自言自語的呢喃著。

    她思考間就往石床靠近，而此時白九夜也睜開了眼。目光溫柔的看著墨靈犀：「靈犀……」

    墨靈犀腳步一頓，感覺有些不對勁，眼神不對勁，說話的語氣也不對，若白九夜不會叫她靈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