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形勢複雜的聖醫城

    瑤光得了令便對著天樞也做了一個手勢。

    瑤光先下了馬車，然後扶著換成女裝的大長老也下了馬車，最後墨靈犀才走下來。

    剛剛瑤光在車上又試了一次點大長老的穴道，發現還是沒有用。

    此刻墨靈犀和瑤光一左一右的架著大長老，心中十分忐忑。

    三人都下車之後，沐雲初也不著痕跡的站到了墨靈犀的身邊。

    然而包圍馬車的那些守衛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檢查馬車，而是第一時間被墨靈犀的容貌驚呆了。

    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姑娘？

    這是眾人此刻心中不約而同的感嘆。

    那收了銀子的守衛不自覺的向墨靈犀走來。天樞見狀連忙擋住墨靈犀一半身子，朝著守衛迎上來一步。

    然而那守衛就像沒看到天樞一樣，目光灼灼的看著墨靈犀，柔聲道：「這位姑娘莫怕，莫怕，我等都是這聖醫城守衛，在下黃芪，是這城守衛的隊長，姑娘放心，我等只是擔心有歹人潛入聖醫城，威脅到姑娘的安全，所以才這般仔細檢查。絕對沒有冒犯姑娘的意思！」

    墨靈犀在心中呵呵一聲，黃芪？我還黨參呢！

    不過此刻看著黃芪殷勤的樣子，墨靈犀決定以退為進，小小的利用一下自己的美貌。

    墨靈犀邁著小碎步走前一點，朝著黃芪行了一個不怎麼規範的半蹲禮，因為一隻腳在後面，還差點摔倒，好在她及時站穩了。

    「姑娘小心！」黃芪連忙上前一步，可是還沒等他碰到墨靈犀，墨靈犀就已經站穩退後了一步。

    然後捏著嗓子，細如蚊聲的說道：「勞煩官爺費心了，我……呃……小女子受寵若驚！」

    身後的瑤光看著自家一向大大咧咧的主子，忽然這麼嬌柔造作，頓時有些不忍直視的感覺。

    就連風輕雲淡的沐雲初，都忍不住閉了閉眼。

    然而那被美色所迷惑的黃芪隊長分明就沒有看出墨靈犀的任何異常。

    「不勞煩，不勞煩，都是分內之事，就請姑娘暫等片刻！」黃芪說完便主動帶著人走向了墨靈犀的馬車。

    口中不忘吩咐著：「都給老子小心著點兒，磕了碰了姑娘的東西。老子饒不了你們！」說完又回頭對著墨靈犀呲牙一笑：「姑娘放心，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墨靈犀如善從流的對著黃芪翩然一笑：「多謝官爺！」

    這一聲嬌柔的官爺，說的黃芪半邊兒身子都酥了！

    卻說的天樞和瑤光，忍不住想捂臉。

    「唔……」大長老發出一聲唔，頓時讓所有人都警惕了起來。

    墨靈犀倒抽一口涼氣，連忙跑到大長老身邊，柔聲道：「娘，您嗓子不好就別說話了，大夫說了，您這嗓子要是再這麼說下去，保不齊就要失聲了！」

    黃芪看這才將注意力從墨靈犀身上轉移到了大長老身上。

    待看清大長老的這付打扮和尊容時，黃芪的眼皮跳了跳。這花里胡哨的醜婦竟然是這天仙小姐的娘親？

    黃芪看了看墨靈犀，又看了看大長老，反覆幾次之後，黃芪得出結論，這天仙小姐一定是隨了父親的長相。

    「小姐此番遠道而來就是為了……為了老夫人尋醫？」黃芪殷勤的問道。

    墨靈犀的點點頭：「家中不幸失火，熏啞了母親的嗓子也傷了腦子，母親行事無狀，還望官爺莫怪！」墨靈犀說罷掏出腰間的帕子在眼角按了按，若是不了解的人，還真會被墨靈犀這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給糊弄過去。

    一看佳人要哭了，黃芪立刻緊張了起來，連聲道：「不怪！不怪！小姐莫哭！」說罷又看向那幾個搜車的侍衛，朗聲問道：「搜好了沒呢？別磨磨蹭蹭的！都仔細著小姐的東西！」

    馬車裡都是日常用品，車上車下也不曾藏人，一眼看到底，沒什麼可搜的。

    見侍衛都回來了，黃芪立刻笑眯眯的對著墨靈犀說道：「敢問姑娘芳名？」這樣直接問女子閨名是十分無禮的事情，瑤光立刻皺眉，天樞也上前擋住了侍衛看向墨靈犀的眼神。

    可那侍衛就像沒發現天樞一般，側了一步又對著墨靈犀笑眯眯的說道：「姑娘莫怕，在下也是好意，雖說這聖醫城上至老叟，下至垂髫，都是會幾分醫術的，可道貌岸然，虛有其名的也不乏少數。在下不才，家父學院裡面的一個管事，醫術也頗為精湛，若是姑娘不嫌棄，不妨隨在下回府。讓家父給伯母看上一看。」

    剛剛還說話毫不客氣，忽然就變成了彬彬有禮，墨靈犀心裡翻了一個又一個白眼，可表面仍舊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柔聲道：「家父有幸結識五長老，不勞煩侍衛大哥了！」

    言外之意的是她們此行是衝著五長老來的。

    黃芪愣了愣，然後蹙眉想了一會兒，這些人是從京城來的，五長老前陣子確實去的夏州京城，這麼說來倒是對的上了！

    而且這姑娘說五長老……

    黃芪抿了抿唇，他爹再厲害，也不敢跟五長老比啊，看來想把這天仙姑娘帶回家的想法算是泡湯了。

    「姑娘客氣了，咱們也搜完了，最近城裡人很多，姑娘要當心啊！」黃芪想不出什麼其他理由再留住墨靈犀了，只能說幾句關心的話，希望能讓墨靈犀留下個深刻的印象。

    墨靈犀淺笑點點頭，就和瑤光扶著大長老往馬車走。

    眾人心中都暗暗鬆了一口氣，好在大長老雖然神志不清，但還算聽墨靈犀的話。

    墨靈犀在他耳畔一直輕聲念叨著不許說話，大長老就抿緊嘴唇，似乎很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眼看馬車就在眼前了，墨靈犀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可這口氣還沒等吐完，就聽見大長老忽的喊了一聲：「吃腥，吃屎，吃米缸！」

    嘶……眾人倒抽一口涼氣，這回兒可是當著人面前喊得了，想說那些侍衛聽岔了都不成了！

    黃芪臉色一沉，這分明就是一個男子的聲音啊，立刻兩步走上前擋住墨靈犀三人的去路。皺眉打量著大長老，然後開口問道：「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墨靈犀心中忐忑，表面還強裝淡定的說道：「什麼……什麼怎麼回事？」

    「哦，官爺是問家母說的話麼？家父姓遲，小女名喚遲星，家兄名喚遲士，這趕車的車夫是家生奴名喚遲覓剛。家母自從被濃煙燻啞了嗓子之後，這聲音就變得低沉沙啞猶如男子了。剛剛家母是想喚我們幾個跟上，不要落了哪個人。」

    墨靈犀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謊話。

    一個小兵走到黃芪身旁，咬著耳朵低聲說道：「黃老大，那老婦人臉上怎麼好像有鬚根？看樣子像個男的，會不會是上頭讓咱們攔截的老頭？」

    黃芪一邊皺著眉緊緊盯著大長老看，一邊揮手讓小兵先退下去，一邊步步靠近大長老想看個仔細。

    墨靈犀一行人心跳都開始加快，瑤光和天樞都上前半步將墨靈犀和大長老擋在身後，而沐雲初則靠近墨靈犀身後，心想這若是真要開打，他可以先帶大長老和墨靈犀離開。

    以天樞和瑤光的功夫還不至於被幾個守城衛困住。

    「滾一邊兒去，讓爺仔細看看，你家這是老夫人還是老先生！」黃芪聽了小兵的話之後就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一把推開擋在他身前的天樞。

    天樞攥了攥拳，想著要不要還手就看到墨靈犀投過來的不贊同的目光。

    天樞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暗暗退到一旁，尋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黃芪一步步走到了瑤光面前，還沒等開口讓瑤光閃開，瑤光就忽的一下，自覺的退到一邊，就在這時！

    黃芪感覺面前襲來一個人影，緊接著就聽見墨靈犀的喊聲：「娘，你別鬧啊！官爺只是看看你！」

    話音一落黃芪已經感覺到有個人撲過來，他下意識的雙手向前抵擋。

    然後！

    眾人就看到了驚愕的一幕！

    黃芪侍衛竟然雙手抓在那「老婦人」胸前！

    嘶！眾人倒抽一口涼氣。

    「啊！」墨靈犀叫。

    「啊呀！」瑤光也跟著叫。

    「天啦天啦！」天樞也跟著起鬨。

    「你們看，他摸那老太太啊！」人群里驚呼。

    「臥槽！」侍衛中不知誰發爆出一聲粗口。

    天啊，他們的黃芪隊長竟讓當街非禮一個老婦人，當街襲胸啊！

    墨靈犀趁亂連忙把大長老塞上馬車，然後一臉惱怒的指著黃芪說道：「家母雖然貌美，但守寡多年都潔身自好守身如玉，今日沒想你這潑皮竟然敢當街無禮，壞我母親清白，你欺辱我孤兒寡母，今日這事兒，咱們沒完！嗚嗚嗚嗚嗚！」

    墨靈犀一邊哭喊，一邊兒便跳上馬車，瑤光和天樞也很有眼色的跟了上去。

    墨靈犀鑽進馬車之後，就塞了一個包子給大長老的嘴裡，大長老吃的高興就沒說話。墨靈犀就在馬車裡哭喊：「走，咱們去城主府告狀！」

    天樞也扮作一臉氣憤敢怒不敢言的樣子，狠狠的啐了一口黃芪，然後駕著馬車就噠噠噠的離開了，沐雲初自然也不忘騎馬跟上。

    一直到一行人拐了彎看不到身影的時候，黃芪才驀地回過神，看著自己的雙手。

    他……他竟然非禮了一個老太太嗎？

    黃芪咽了咽口水，他沒吃過蒼蠅，不知道吃蒼蠅的感覺有多難受，但是他知道，自己此刻感覺，肯定比吃了蒼蠅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

    天樞駕著馬車一直跑了幾條街，確認後面沒有人追上來了，才按照沐雲初指引的方向，將馬車停在一個不起眼的客棧旁邊。

    呼！墨靈犀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瑤光無奈的看著自家主子，剛剛墨靈犀低聲讓她閃開不要攔黃芪的時候，她還以為墨靈犀要動手扔迷煙彈了。

    誰知道她直接拿大長老的直接當成暗器扔出去了啊！

    瑤光感覺自己的眼皮現在還在跳，一種無法形容的複雜心情趨勢她忍不住問道：「小……小姐……大長老如果清醒了，知道自己在大街上被男人非禮了，咱們跟聖醫學院，怕是要結下死仇了吧！」

    沐雲初剛剛下馬，聽到瑤光這一句話，向來公子端方的他也差點沒站穩。

    大長老在街上被男人非禮！

    沐雲初無奈扶額，卓星野這會兒若是醒來，可能會恨不得自己再昏迷過去吧！

    墨靈犀對瑤光的話不以為意，挑眉說道：「你這叫什麼話，他一個男人，被摸一下怎麼了？而且也沒摸著啊！這不是摸得包子麼！」

    墨靈犀說話間就將大長老懷裡的兩個包子給掏出來了，看的瑤光又是一陣眼皮直跳！

    直接從男人懷裡掏包子這種事兒還好沒讓天樞看見，不然天樞又要記上一筆了。

    ……

    一行人下了馬車，走進了這個規模不大的客棧。這個客棧是沐雲初推薦的，地處比較偏僻，不會有很多人。

    可讓墨靈犀眾人意外的是，這哪裡是不會有很多人，這分明就是好多人啊。

    客棧一樓大堂裡面黑壓壓一片都是人，座無虛席啊！

    店小二見一行人走進來，頭不抬眼不掙，有氣無力的說道：「客房已滿，客官慢走！」

    墨靈犀看到他那副懶洋洋的模樣，看樣子這句話店小二今天已經說過很多次說道不耐煩的程度了。

    墨靈犀看向天樞，天樞立刻心領神會，笑眯眯的走向店小二。

    店小二趴在櫃檯上，單手杵著下巴，看見天樞走過來有些不耐煩的蹙蹙眉。

    「唉，不是說了麼，客房已滿，客……」店小二還沒說完這句話，天樞就拿出一錠金子放在櫃檯上。

    小二剛剛還一臉不耐煩皺著眉頭的嘴臉，瞬間換做一副諂媚的笑容，滿臉堆笑的像一朵菊花！

    「瞧您！客氣了不是？大爺想打聽點兒什麼？」小二一邊將金子偷偷收回袖口，一邊開口問著天樞。

    天樞呲牙一笑，看起來也頗為好說話的樣子，開口問道：「這怎麼這麼多人啊？四國大會不是定在年後麼？」

    店小二笑眯眯道：「爺您可問對人了，這事兒啊，小的還真知道！」

    話說到這裡店小二頓了頓，左右瞟了幾眼，確定沒有人看他們這裡，店小二才用手半遮住口鼻側面，神秘兮兮的低聲說道：「這些都是來考聖醫學院的，等著大長老出最後一道考題呢！」

    天樞下意識的看了看墨靈犀身旁的老婦人，然後收回眼神繼續問道：「那考試不是一個月前就該開始了？怎麼現在還這麼多人？」

    店小二繼續暗戳戳的說道：「聖醫學院發出的告示是說第三個考題是辨藥，辨藥需要採集大量不同等級的藥材提供給考生考試，採藥需要時間，所以一來二去的就耽擱到現在。」

    天樞看著店小二扯開嘴角冷笑一下：「這些沒用的話，可值不了那一錠金子！」

    店小二微微一愣，然後立刻諂媚的笑道：「瞧您！急了不是！小的還沒說完呢！剛剛說的啊是眾所知周的，不過小的這兒有小道兒消息……」

    說道這裡店小二又頓了頓，湊近天樞低聲說道：「據說大長老暴斃了！聖醫學院剩下的二長老、三長老、五長老、六長老、七長老都在爭大長老的位置呢！根本不得空出考題！」

    天樞愣了一下，而這個表情落在店小二眼中，只當是天樞驚著了。

    店小二嘆口氣說道：「唉，這位爺，你若是也來考聖醫學院的，小的勸您還是三年後再來吧，現在這聖醫城啊，不太平！」

    「那現在城裡誰主事？」

    店小二有些奇怪的看著天樞，好像他提出這個問題不太常理，不過店小二還是乖順的回道：「卓城主啊，卓大長老的胞弟，卓牧野。」

    天樞眸光閃了閃，大長老的胞弟是城主這件是他是知道的，但是如果現在主事的還是卓牧野，怎麼會下令城門提防捉拿他的親哥哥呢？

    據沐太醫所言，卓大長老和卓城主的感情還是很好的。

    看來現在城裡主事的應該早就不是卓牧野了才對！

    天樞沒有再多言，對著小二笑了笑，說起別的話題：「這城裡客棧都滿了？就沒有能住的地方了？」

    店小二說道：「哎，何止啊！別說客棧里了，這城裡的青樓都住滿了，民宅都快沒得租賃了！不過大爺放心，咱們聖醫城裡沒有宵禁。」換言之如果他們露宿街頭也不會被官差捉拿。

    天樞又和店小二隨意寒暄了幾句然後就回到了自己人身邊。

    聽完天樞的稟報之後，墨靈犀看向沐雲初：「沐太醫，這卓牧野和卓大長老之間的關係真的如你所言那麼好麼？」

    沐雲初毫不猶豫的點頭道：「卓城主比大長老年幼，可以說是大長老一手將卓城主帶大的，如兄似父。」

    墨靈犀倒是沒有懷疑沐雲初的話，只是她更相信人心易變這個道理。

    墨靈犀看著坐在馬車車轅上一臉蠢萌的大長老，有些無奈的扶額。

    本以為自己走運見了個西瓜，誰知道這西瓜竟然有這麼多人盯著。

    「吃腥，吃食，吃米缸……嘿嘿！」大長老看墨靈犀看他，就笑嘻嘻的重複這句傻話。

    墨靈犀頓時感覺更加頭疼了！得，這西瓜還會自己說胡話，生怕別人找不到它！

    墨靈犀走向沐雲初，柔聲道：「沐太醫，你先回學院述職吧，我們今日暫且不去學院了，如今大長老跟著我，我總要確認哪裡是安全的才能帶他去。」

    沐雲初也知道一直跟著墨靈犀很不妥，他畢竟是外男，便順著墨靈犀話說道：「也好，我先回學院打聽一下情況。墨姑娘……一切當心！」

    墨靈犀點點頭算是與沐雲初告別了。

    沐雲初駕馬離開之後，主僕三人帶著大長老就開始尋找住處了。

    可惜真如那店小二所言，這一路走一路找，竟然真的沒有空下來的客棧，眼看著天就要黑了。

    墨靈犀在心中暗暗腹誹，早知道就在解毒空間裡放個房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裝進去，是不是得先把地基挖松一點？

    就在墨靈犀想著怎麼裝一個房子進入解毒空間的時候，馬車忽然停了。

    「怎麼了？又到什麼客棧了麼？」墨靈犀在車裡問道。

    天樞皺眉回覆：「小姐，前面有兩撥人在吵架。」

    瑤光不悅的皺皺眉，這天樞越來越沒規矩了，路人吵架的事兒還用得著驚擾小姐麼。她剛想開口跟天樞說繞開走，就聽到外面的吵架聲傳進了馬車。

    「你們這些夏州狗都是些沒種的貨！平川城外失了邊城六陣了，你們那個狗屁王爺都守城不發兵，老子罵你怎麼了？老子罵錯了麼？都他娘的是小白臉，沒種！」一個身穿北陵服飾的大漢高聲喊著，身旁還有一群人起鬨架秧子。

    「你！你你你！你莽夫！你無禮！你們北陵……北陵……北陵豬！對，你們北陵豬野化難馴，蠻橫踐踏我夏州領土，用邊城六鎮百姓的性命威脅我們王爺，王爺才守城不發的，你怎可顛倒黑白！」為夏州說話的這個人無論是身形還是氣勢上，都要矮對方一截，看起來更像一個柔弱的書生。

    「呵！你個小雞崽子，敢罵爺爺是豬？你們夏州那什麼狗屁王爺若是有能耐，怎麼會失了邊城六鎮？今天爺爺就讓你好好嘗嘗咱們北陵壯士的拳頭！」北陵人說話間拳頭就要砸在那夏州的小書生身上。

    面對猶如一頭牛犢的北陵壯漢，夏州小書生無力反抗，只能閉眼抱頭等待那砂鍋一樣大的拳頭落在他身上。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遲遲沒有到來，只聽到砰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然後就是周圍人嘶嘶嘶倒抽氣的聲音。

    小書生拿開抱著頭的手，就看到兩個女子站在他身前。

    「操！誰特麼打老子！？」北陵壯漢從地上爬起來，剛剛他被一腳踹飛了，都沒看清出手的人是誰。

    待爬起身看清眼前人的時候，頓時愣住了。

    我的天啊，怎麼是兩個姑娘，而且這位穿棗紅大氅的姑娘簡直美的跟天仙兒似的！

    周圍的人也都注意到了墨靈犀和瑤光，看裝束，墨靈犀一身棗紅色的大氅，此刻不怒而威的站著，通身氣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而她身前半步是一身勁裝的瑤光，看起來像侍女又像侍衛。

    這聖醫城裡何時出現了這麼好看的小姐？這是誰家的小姐？

    北陵壯漢看墨靈犀的眼神都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了，那是帶著慾念和猥褻的目光，墨靈犀十分不喜。

    墨靈犀冷聲道：「跟他道歉，否則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嘶！眾人又是一陣倒抽氣的聲音，這好看的姑娘怎麼說出話來這麼血腥！

    北陵壯漢重重的哼了一聲，從口中啐出一口唾沫：「呵！呸！道歉？媽的，小娘們兒膽子不小，看你衣服也是夏州的小母狗，今天老子就好好調教調教你，想聽道歉的話，老子床上跟你說！」

    啪！一聲脆響！

    北陵壯漢話音一落就挨了一巴掌，這一巴掌直接打掉他三顆牙，連著人都飛了出去，哐當一聲撞翻了路邊的一個攤子。

    墨靈犀看了看圍觀的人，這些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人，躲得倒是挺快，竟然沒讓這北陵人撞上。

    北陵壯漢摔的個眼冒金星，他怎麼也沒想到那穿勁裝的女子竟然這麼大手勁兒。

    瑤光護著墨靈犀緩緩走到還處在驚愕狀態下的北陵壯漢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恃強凌弱，該死！出言不遜，該死！辱罵王爺，該死！」瑤光連著說了三個該死。而她目光中迸發出的凌厲更是向北陵壯漢傳達了一個信息，她真的會動手殺了他！

    北陵壯漢倒抽一口涼氣，此刻和看敵我之間的差距，連忙開口道：「你不能！你不能殺我，這是在聖醫城，聖醫城有聖醫城的規矩！」

    關於聖醫城的規矩，墨靈犀從沐雲初那裡聽說了一些。

    四國之人到了聖醫城，是嚴禁鬧事的，打架鬥毆的雙方無論對錯都會被逐出城外而且永遠不得入城。

    若是在城內傷了人命，聖醫城會出面將兇手以命抵命，同樣不問對錯。

    聖醫城美其名曰絕對公平！

    呵！絕對公平個屁！

    墨靈犀在心中不屑，明明是這北陵人先挑釁，結果到時候卻要把這北陵人和那夏州的小書生一起趕出城，這算什麼公平？

    「別人的規矩我不懂，我只有自己的規矩！」墨靈犀說罷便對著北陵壯漢揮了一下斗篷。

    隨後眾人就看到那北陵壯漢猶如瘋了一般，捂住自己的臉：「啊！我的眼睛！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熱，好熱！」

    北陵壯漢此刻感覺自己眼睛仿佛兩個火球一般在灼燒這自己的眼眶和大腦，巨大的疼痛和灼燒感讓他失去了理智。

    「受不了！受不了了！啊啊啊！好燙！」北陵壯漢一邊喊著話，一邊兒做出了令周圍看客都驚恐的事情。

    他……他竟然……他竟然直接伸手挖了出了自己的一對兒眼珠子！

    剛剛還氣勢洶洶的北陵壯漢，此刻臉上兩個血窟窿，嘴裡還不停的嘶吼著：「好燙，好燙，燙死我了！」雖然自挖雙目的疼痛入骨，可比起剛剛灼燒大腦的疼來說，此刻北陵大汗倒是覺得解脫了許多。

    能進入聖醫學院準備參加考試的都是懂點醫術的，而聖醫城的原住民更是各個精通醫理，剛剛那一幕不用說大家也明白，是這莽漢被這漂亮姑娘下了毒了。

    人群驚恐於那毒性猛烈的同時，又免不了厭惡的看著墨靈犀，如此出手狠辣的女子，簡直是蛇蠍美人。

    墨靈犀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的眼光，從這男人最開始罵白九夜的時候，她就想動手殺人了，現在只要了他一對兒眼珠子，已經算是很仁慈了，他做不成大夫，還可以去做盲人按摩啊！

    墨靈犀冷哼一聲，轉身準備離去。

    忽的後面傳來一聲高喊：「你……你不能走！」

    墨靈犀轉身看過去，就見到同樣一身北陵服飾的男子，看來應該是那個莽漢的同伴。

    瑤光冷聲道：「你也不想要眼珠子了？」

    那個北陵人瑟縮一下，抿緊了唇，不過看看周圍這麼多看客，還是硬著頭皮喊道：「在聖醫城用醫術毒術傷人是犯了忌諱的，你不能走，等聖醫城城守衛過來，抓你到城主府去評評理！」

    墨靈犀翻了個白眼，這人莫不是傻子不成？明知道有人要來抓她，她還在這等著？北陵人都這種智商，也難怪北宮烈能那麼蠢了！

    墨靈犀半轉身，回眸一笑，雖然那笑容帶著無盡的嘲諷，可仍舊美的動人心魄，讓剛剛對她喊話的北陵人都有些看愣住了。

    墨靈犀笑道：「那就等你們確認他是中了我的毒，再來抓我吧！」墨靈犀說完勾唇一笑轉身離開人群。

    ……

    待瑤光將馬車駕到一個無人的街區之後，墨靈犀緩緩從馬車上走下來。而此時天樞也揪著一個人的脖領子，將他帶到了墨靈犀面前。

    天樞鬆開那人的衣服，那人立刻跪在地上：「草民給王妃娘娘請安，王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墨靈犀詫異的挑了挑眉：「你認得我？」

    那跪在地上的男子正是剛剛跟北陵人衝突的夏州百姓。

    男子低頭不敢看墨靈犀開口回道：「草民父親是華錦綢緞莊老闆華永豐，草民名喚華燁，王妃在擂台上那一日，草民有幸一睹王妃天顏，聖醫學院考核之時，草民也曾見過王妃的容姿！」

    墨靈犀在腦子裡想了一會兒華燁的話，才想起來他爹是誰，華永豐就是當初幫她鑑定那方元帕的人啊！

    這樣說起來他的父親倒是對自己有過幫助。墨靈犀對華燁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你先起來說話！」

    華燁恭敬的站起來。

    墨靈犀沒有直接問自己想問的，而是先開口問道：「你怎麼會來聖醫學院？」

    華燁雖然起身了，但是仍舊不敢抬頭看墨靈犀，微微低頭，態度恭順的回道：「草民也參與了聖醫學院的考核，草民自幼喜好岐黃之術，家中產業有長兄繼承，所以家父便允了草民前來學醫。」

    墨靈犀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因何與那北陵莽夫吵鬧起來的？」

    ……

    接下來墨靈犀和華燁一問一答之中，墨靈犀了解了一些情況。

    原來剛剛他們吵鬧的地方旁邊是這聖醫城有名的奇珍樓，奇珍樓有七層之高，裡面出售各種奇珍異寶，最重要的是奇珍樓會為消費萬兩黃金的人提供免費住宿的地方。

    剛剛那奇珍樓里只剩下一間貴賓客院，而這華燁先一步出手了萬兩黃金買了一尊血玉珊瑚，按理來說這貴賓客院就應該是華燁的，可沒成想那北陵人竟然在雙方交易的時候，出手打碎了血玉珊瑚。

    既然是他打碎的，那自然就得他來賠錢，所以這萬兩黃金就莫名其妙變成那北陵人出的了。

    於是奇珍樓就將那貴賓客院送給了北陵人。

    華燁心有不忿，便與他理論。就有了剛剛的一幕。

    「那他口中夏州變成的情況又是怎麼回事？」這才是墨靈犀真正想問的。

    華燁皺眉說道：「王妃娘娘不要聽那混人亂說，平川邊城城外有邊城六鎮，那六個鎮以往是與北陵通商之用，在王爺領兵北伐之前，按六個鎮子就已經被北陵人占據了，王爺也不是守城不發兵，而是那些北陵人在拿六鎮的百姓性命相要挾！」

    按照華燁所言，六鎮的百姓，加在一起也有萬餘人，平川守城將軍曹壤每每要開城門去收復六鎮，北陵人就會屠戮六鎮百姓。

    曹將軍放出一個兵卒，北陵人就會屠殺一個百姓，而且將所屠殺的百姓用木棍穿體插在城門樓下面，手段殘忍又血腥！

    曹將軍被拿捏到了軟處，只能守城不攻。而白九夜也正是因此才帶兵前往支援。

    「卑鄙！」天樞惡狠狠的罵了一句。

    「確實卑鄙，可卻十分有效！」墨靈犀冷冷說道。

    華燁皺眉嘆口氣，同樣是夏州百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剛剛他才那麼憤怒，甚至沒有考慮到和對方的勢力差距就開口駁斥。

    墨靈犀看了看華燁，聲音放平和的說道：「你很不錯！今日之事起，他們或許會找你麻煩……」

    墨靈犀話音還未落，華燁就忽然抬頭拔高聲調：「草民不怕麻煩，他們北陵人屠戮我們夏州百姓，草民就算豁出去這條命也要為同族說句公道話！」

    墨靈犀愣了愣。

    華燁見墨靈犀愣住了，頓時反應過來自己怎麼能搶了王妃娘娘的話呢，連忙又跪下了：「王妃娘娘恕罪，草民失禮了！草民失禮了！」

    墨靈犀嘆口氣說道：「罷了，你起來吧！」其實墨靈犀想說他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實不可取，但是看到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又不想涼了他那片赤子之心。

    這樣的少年，心中黑即是黑，白即是白，少了幾分心智，倒也單純快樂。

    打發走華燁之後墨靈犀的眉頭就沒舒展開過。此刻大長老已經吃飽喝足睡在馬車裡了。而瑤光和天樞則站在墨靈犀身後，陪著墨靈犀發呆。

    天色漸漸暗下來，雖然聖醫城所在地已經沒有東陵的大雪了，可畢竟是冬季，夜晚的寒風瑟瑟，還是吹得人感到透骨的涼意。

    瑤光擔心墨靈犀的身體，上前一步開口道：「王妃娘娘不必擔心，王爺一定會有辦法的！」

    「北宮烈想幹什麼？」墨靈犀無意識的說了一句。

    天樞和瑤光對視一下，二人皆不能給出答案，北宮烈想幹什麼？他們也不甚清楚。

    「圍而不攻，卻又拿捏著萬餘百姓的性命，他是要求什麼？」墨靈犀皺眉喃喃自語著。

    瑤光想了想開口勸慰道：「王妃娘娘放心，無論他要求什麼，都得不到好處的，王爺不是會被威脅的人。」

    墨靈犀點點頭，這一點她明白，也正是因為她明白，所以才更擔心。

    白九夜不會被拿捏住，那就說明白九夜極有可能出城退敵，如果那樣的話，北宮烈就會殺了那六鎮的百姓祭旗。

    到時候北宮烈只會落下一個殺伐果決，為成大事不拘小節的名聲。

    而白九夜呢？到時候就是罔顧人命，冷血無情的標籤了。

    還有更壞的情況，若是北宮烈拿捏著六鎮百姓攻城怎麼辦？讓百姓走在軍隊的前面，用人命去堆填那護城河，到時候平川城的城門是開還是不開？

    不開眼睜睜看自己的百姓死，開了最先對上的還是自己的同胞！

    墨靈犀深吸一口氣，暗暗攥緊了拳，心中擔憂越來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