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貝依依言向他走來，卻在看他動作時逐漸頓住了步子。

    黎樗先叫了幾個飛碟給她做示範。

    舉槍，瞄準，射擊，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他端起槍時，肩臂肌肉更加明顯，彷佛能給槍做有力的依託。一連串的「啪」聲，遠處空中的飛碟無一不當場碎裂，如滿天煙花為他喝彩。

    貝依看得入迷。

    黎樗動作停下微側首，卻見貝依停在他幾米之外，神情愣怔。

    他心下一沉。

    「害怕？」他摘下耳罩，幽聲問道。

    卻見貝依飛快衝過來到眼前仰視他，明明是朗朗白日，她眼裡卻似有星光。

    「我見到你開槍的樣子了。」

    她再也不會在Kelly問她「你見過他開槍的樣子嗎」時眼神閃躲了。

    她見過了，哪怕打的是泥盤子又如何？

    貝依開心得又是一個飛撲，只不過這次黎樗很有先見之明地彎了彎身子，讓女孩掛住他的頸，腳尖也未離地。

    「很酷！黎先生，你開槍的樣子超級帥！」

    黎樗緊繃的眼尾終於揚起了一絲弧度，女孩眸中星辰好像會流動，也蔓延到他眼中。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腰，「好了，下來，輪到你了。」

    「腳步怎麼擺？重心調整一下，站姿，手臂抬……」進入狀態，他像極了一個嚴厲的教練。

    明明他在指導動作時該看的地方都看過了，貝依咬唇苦惱，她這裙子怎麼還沒行起來呢？

    「……黎董事長他能忍得住他就不是男人。」不會吧？！

    於是黎樗一抬眼，就看見本該靠上槍托的小腦袋伸得直直的，望向他的眼中滿懷痛惜，又或者是悲戚。

    「怎麼了？是不是槍太重了？」他問。

    「不，是我的心太痛了。」貝依痛心疾首。

    「心如何痛？射擊場有備醫生，要不要我叫過來？」他看起來很擔心。

    貝依「嗚」地一聲，「你這人怎麼這麼好啊！」她吸吸鼻子，「就算你不行我也喜歡你。」

    黎樗沉默了一會，「我不行，是什麼意思？」黎家主的普通話語言體系並不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讀。

    貝依愣住：……啊？

    「對了，我還沒有問你，」黎樗垂眸盯住她，「菜狗，是什麼意思？」

    貝依倒吸一口涼氣。

    「哈，哈哈，就是一種……特別可愛的玩偶！綠色的，白菜身子，狗狗頭，真的！等你再去京市我指給你看！」

    貝依一臉真誠。

    黎樗不置可否，或許是看她生龍活虎並無大礙，便讓她繼續。

    「重心站穩，頭靠上去，臉不用緊貼，瞄準就好。

    準備好了嗎？放。」

    「砰——」槍聲響。

    「啊呀！」

    第19章 有雪

    黎樗事後很難回想, 當他聽到貝依一聲驚叫那一瞬間的感受。

    明明戴了耳罩，她的聲音卻像一柄精緻秀美的銀匕首，並不顯眼卻徑直深入地插進他心口。

    這世上幾乎無人能令他的一顆心如此大幅忐忑。

    上次雨夜是她, 也每每都是她。

    他想他大概是霎時箭步衝到她身邊。

    「怎麼了？有受傷？」

    「嗚——」貝依緩緩放下槍，卻只低著頭拱在他身前, 不肯抬頭看他。

    「黎先生，如果我毀容了，我還是你的小可愛麼？」她聲音悲切。

    黎樗動作一頓, 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

    或許是今日天氣實在宜人, 陽光格在雲層之外，溫暖清新的和風拂過，他看到她額角的碎發如可愛的幼苗般搖頭晃腦，看到她天然無需修飾的遠山眉眉尖微蹙，看見她如幼鹿般滾圓晶亮的眼睛裡寫滿了憂傷，看見她白嫩軟彈如pudding的臉頰上面……

    有一道淺淺微紅的印痕。

    「它撞我！」貝依指著被她放下的槍, 一臉委屈地向黎先生告狀。

    子彈不知飛到了離飛碟多遠的地方，槍的後坐力卻先將女孩的嬌嬌小臉撞紅了一塊。

    真是個小可憐，黎樗搖頭微嘆。

    他的拇指撫上女孩臉頰紅印, 粗健有力的手指、有繭微硬的指腹, 自那道淺紅的印痕始，在皎白滑膩的軟肉上撫摸打轉。

    一開始只是想撫平她細微的疼痛，逐漸便沉溺在這樣細嫩的醉人觸感中，再後來……

    女孩的皮膚實在吹彈可破, 在他手指的摩挲下, 那抹淺紅竟是隨之暈染開來, 指腹所過之處，薄紅浮起於嫩白之上, 這種視覺刺激如同開啟潘多拉魔盒的鑰匙，詭異地喚醒了黎樗心底某些無法見光的慾念。

    楊叔說拍拖不是征戰，但黎樗只想讓她完完全全屬於他，給他所有因她而起的憂心、欲望、起伏情緒、心跳脈搏，一個名正言順的歸所。

    他決心漸定。

    貝依逐漸覺察出不對勁來，她明明只有磕到的地方一點痛痛，怎的被他揉搓了這半晌，整半邊臉頰都熱辣辣起來？

    且抬她下巴的手指挑得越來越高，她被迫靠他極近，伸長了脖子仰視他，直直籠罩在他垂眸望來時眼底灼燒的晦暗幽深里，令她心尖一顫。

    「肩上痛嗎？」他問，後坐力讓槍托碰了她的臉，必然也撞到了肩。

    「嗯……有點痛。」貝依說了實話。

    「那穿上馬甲好嗎？」

    「……好吧。」她想想自己出師未捷的裙子，沮喪地噘了噘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