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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30:35 作者: 吃鯨路人
    她到底是為什麼沒有走。

    這點緣由她從未深想,有意無意地忽略了。

    待到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她只需要一朵浮生花,或者說,她只需要從顧問淵那裡拿走那枚等同於他生命的戒指就可以了。

    這條件難得近乎苛刻,於是她先前所做仿佛都能有了一個完美合理的理由:是為了能獲得顧問淵的信任。但三界止戰後,她相當一段時間都忙於魔界內務、政務;除此之外,不是和顧問淵窩在一處看奏疏,就是東拉西扯些亂七八糟沒營養的話題。

    她甚至沒認真設想過該如何去得到那枚戒指,連行之有效的計劃都沒有。

    得過且過,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顧問淵卻親手把戒指再次送給她。

    當他問出那句是否喜歡時,過往種種、這枚戒指的意義如走馬燈在她腦中迅速划過,最終定格在眼前人的表情上。

    她看清了顧問淵臉上忐忑的期待,幾乎脫口而出給予了答案,那種肯定不啻於許下承諾。拿到了戒指卻遲遲不肯走,到了沒有藉口支撐的窮巷,連同答案一起令她的心思無所遁形。

    「……所以,你肯和我走麼?去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阮枝呼吸輕斂,盡力壓制還是難掩緊張,手指忍不住攥緊了。

    顧問淵不假思索地道:「行啊。」

    他回答得太快了。

    快得沒有經過半點思考,更像是衝動驅使下的一時興起。

    阮枝心跳失衡,呼吸略顯急促地道:「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和你此前所有的經歷、所見過的東西都不一樣,是徹底陌生的地方。」

    「我聽懂了。」

    顧問淵仍舊答得很快,隨即他意識到阮枝慎重到焦灼的情緒,頓了頓,語調輕快了點,「權當我是飛升不就行了?」

    阮枝:「……」

    好彪悍的邏輯!

    顧問淵的手指纏繞著阮枝的發尾,打了幾個卷,目露沉思:「你為了這個,特意去了趟青崖淵?」

    阮枝點頭,眨眼看他:「你怎麼知道的?」

    她還沒來得及講今天的事。

    顧問淵:「聞到了。」

    話音方落,阮枝立即投來了懷疑的目光,仿佛在說:你該不會真的是狗吧?

    此生無聲勝有聲。

    顧問淵:「……」

    顧問淵:「是聞到了特殊的魔氣怨念,收起你的妄自揣測。」

    阮枝彎眼笑起來,伸手去碰他冷冰冰板著的臉,試圖矇混過關。

    顧問淵一下逮住她的手指,似乎並不買帳,自顧自地說著正事:「我確實吃過浮生花,彼時我也不確定那是毒是藥,只能一博,後來便有了這枚戒指以存心臟。如你所說,你需要浮生花,魔界多年未見,這戒指許是最後的希望……你拿了戒指,也去了青崖淵,卻沒有走,為什麼?」

    阮枝聽他說這麼一大段話,心都提起來了,聽到末了,鬆了口氣:「你明知故問。」

    顧問淵道:「我可不知。」

    居然在不合時宜的地方傲嬌起來了。

    阮枝莫名能懂他此刻所想,望著他的眼睛,鄭重其事地道:「因為我沒辦法一個人走,我想和你一起。」

    顧問淵一時無言,只是靜靜地望著她,眸若墨石,更映碎光,似期待似鼓勵,如幽林深潭。

    「我也想過,這個世界不容你,會不會換個地方反而有助於你?」

    阮枝定了定神,僅僅從與顧問淵的對視中就得到了難言的支撐,「但這也只是我的猜想,有很多不確定……或許你會覺得這太荒謬了。」

    荒謬的不止是她真正的身份,還有這件事的種種不確定性----這是沒有驗證過的辦法,萬一併不能回到她的世界、萬一不能讓顧問淵同她一起走,光是這兩項就足以否決她現在所做的一切。

    顧問淵明白阮枝的未竟之語,這正是他此刻所想:若那裡只允許阮枝通過,他甚至可能沒辦法挽回她。

    但他沒有點破這點,只是道:

    「你沒有瞞我,這已足夠了。」

    為了規避這樣失去阮枝的風險,他該做點什麼,亦或是阻止阮枝回家,將那枚戒指奪回。

    「你告訴我這些,不怕我妨礙你麼?」

    顧問淵口吻淡淡地問。

    阮枝望著他,露出一抹笑來:「你不會的。」

    顧問淵撫著她頭髮的手微頓,良久,低低地「嗯」了一聲。

    -

    正如顧問淵所說,要將魔界交手給別人,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事。

    除了內政,最終的領導者也至關重要,既要能鎮住場,又要對魔界有一定的責任心。

    ----被選中的衛野遲遲不肯接受這個現實。

    衛野更願意相信這兩位主兒是一時興起,卻敗在二人日復一日的指導與交代下:

    完了。

    他們這對情侶好像是認真要跑路了,救命啊,魔界命中注定得不到好尊主嗎?!

    衛野一邊淚流成河,一邊無可奈何地臨危受命,含淚學習。

    顧問淵這段時間表現得尤其風平浪靜,他本身就是個不愛說話又懶得動彈的性子,偶爾會顯得粘人。有時候阮枝一回頭,發現他悄無聲息地站了許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視線落在她身上又像在神遊,久久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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