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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30:35 作者: 吃鯨路人
阮枝因著自身性格,相處的時間稍長一些就容易被她活潑的性子帶偏,覺著她更像是個鄰家小妹;實際她的長相頗好,五官精緻得宜,生得一雙漂亮的狐狸眼,好似會說話,令人一眼就被其間的漩渦吸引進去。
顧問淵都不知道阮枝這麼個土生土長的修士是怎麼狠得下心換上這套衣服的,這種打扮在修真界眼中向來是逾矩放浪,過於妖媚了。
正如此刻,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便迅速收回至她臉上,未敢多看,眉心已深深蹙起。話到嘴邊他還是沒有說出口。
眼前的這張臉上最能動人心弦的一雙眼已經被遮住,額際微微滲汗,淡粉色的嘴唇輕抿著,柔和的下頜線條被抿成僵硬的模樣。
顧問淵注意到她的左耳尖被黑布壓住了,看著可憐巴巴的。
他伸手,拇指和食指捏住阮枝的耳朵,將她的耳尖輕輕地扯了出來。本是立即就要放手,可大約是這突然的動作驚動了她,她渾身陡然顫抖一下,連帶著耳朵都在他的手中動了動。
顧問淵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指腹上移,捏住了這不安分的耳尖。
阮枝:「?!!」
這是在幹什麼!
動作將將做完,顧問淵就意識到這行為的不妥之處,立即收回手,還沒組織好合適的說辭,就見方才捏過的耳尖悄無聲息地在他眼皮子底下紅了起來。
……捏重了?
顧問淵下意識地回憶著自己方才的手勁,腦中不可抑制地掠過一個想法:怪可愛的。
無法視物的阮枝耳朵已經紅透了,眼看著她渾身比方才更緊繃,嘴唇重重地抿著,兩息後,她沉重地吐出一句話:「士可殺不可辱。」
顧問淵回神,漫不經心地道:「既然如此,我就如你的願,把你殺了吧。」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阮枝緊急改口,好比彎道大漂移,「我覺得此時死了,是後者,很不值當,不符合我對自己結局的設想。」
顧問淵這回是真心實意地想笑了,他壓下這份不合時宜的愉快情緒,他淡淡道:「言則,你希望自己能死得隆重一些?」
阮枝默了默,道:「如無必要,最好還是不要死。」
顧問淵險些繃不住笑出來,分神想著,得虧她這會兒看不見,否則估摸能從他的表情揣度出他當下心情已經不錯。依她那個極為靈活的性子,說不準就是順杆爬得要無法無天了。
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有人拿他當別人的替身、以此來玩弄他的感情。
多有膽識。
輕易將她放了都說不過去。
顧問淵想到這點,眼中的笑意消失殆盡。他不再注意阮枝泛紅的耳朵,視線投往別處,拿捏著平常同下屬對話的語氣道:
「我好生向尋華宗送了信,承諾將你送來我就歸還滄州。看來你們野心不小,區區一個滄州入不了你們的眼,還想這派你來我這兒做探子,以便得更多的好處。」
「你想多了。」
阮枝當即辯解,被顧問淵一語道出事情確實足夠駭人,但她在這時跑來魔界,不論真正用意如何都一定會被懷疑。心中早有準備,應對時便更鎮定些,「且不說我沒有這樣捨己為人的覺悟,我離開尋華宗也不過是無奈之舉。」
顧問淵簡單拋出兩字:「為何?」
阮枝不大願意啟齒,片刻後才低聲道:「……半仙靈地中的事,我不慎說漏了嘴。」
顧問淵聽聞此言,便信了三分,但疑點卻更多:
「這事先前怎麼隱而不發?光是你守口如瓶也起不了多少作用,蕭約和裴逢星都替你瞞下了?」
他說著,又是那種熟悉的暗含諷刺的腔調:「既然裴逢星都肯忍氣吞聲,蕭約那樣的死板人物也願意為你隱瞞,你卻能自己搞砸了。說出去可是難以令人相信。」
阮枝幾乎是壓著他的尾音反駁:「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蕭約施以恩惠!」
顧問淵沒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可看著又不像是臨場做戲,他下意識地想著過往阮枝和蕭約的相處,疑心自己是漏掉了什麼。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這兩人之間一定存在著某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否則沒道理在兩情相悅的情況下,每每還要折騰得針鋒相對。
思及此,顧問淵疑慮打消了大半。
阮枝耐心屏息等著,沒有第一時間聽到顧問淵冷嘲熱諷的聲音,就知道這步棋是走對了,她抓住機會迅速反客為主:「不過即便沒有這件事,你拿滄州去向尋華宗換我,這無疑是在打尋華宗的臉。若他們真的這麼做了,尋華宗在修真界就完了。」
拿弟子去換滄州,是尋華宗無能且無情無義的印證。
這個條件看似誘人,實則百害而無一利----就連拿回來的滄州,都說不好裡面還會留著多少顧問淵的暗線,反而會讓修真界被滲透得更加厲害。
阮枝隱含不憤地輕蔑道:
「可笑的是,這麼簡單的道理,卻真的有人動了心思……」
所以說,她是對修真界徹底失望了,又犯了錯無法立足,才索性叛逃了?
這說法倒是滴水不漏,邏輯自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