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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3:30:35 作者: 吃鯨路人
她輕嘆一聲,拿出一方乾淨的手帕遞過去。
「手帕?」
裴逢星還沉浸在懊惱的情緒中,沒有反應過來。
阮枝手向上,將手帕直接按在了他的額角:「擦擦冷汗,你臉色這般蒼白,怎麼還要坐在這裡?」
她從儲物袋裡拿出了幾顆赤炎珠,屋內的濕寒之氣頓掃,被漸起的融融暖意包圍。
又抓出一個小瓷瓶和兩株藥草,一併放在了桌上。
「尋華宗內不常下雨,但這點小雨估計也足夠讓你難受了。」阮枝指了指,道,「這是蘊火丸,能讓你身體的溫度升高,多少好受些;這是玄靈草,摘下一片葉子放在溫水中,待水的顏色完全變了,打濕了帕子用來敷傷處,你的腿就不會疼了。」
她見裴逢星渾身僵硬地沉默著,頓了頓,眼露憂色,聲音很輕地問:「是很疼麼?」
裴逢星曾被流氓地痞打斷了左腿,後來雖然接上了,但因為耽擱的時間太長,留下了後遺症,一到陰雨天便左腿生疼,嚴重時還不大好走路。
到了後來他改換根骨,方才連這個毛病一同去了,免受苦楚。
「……你是特意為此事來的?」
裴逢星不確定自己的聲音是否正常,他的腦中正持續著一種超出理解而無法運轉的失控狀態。
該時刻不忘警惕,堅守最基本的理智,對她連這件事都知曉感到後知後覺的可怖。
又該為活到現在,第一次有人注意著他的這點小事而感到喜悅。她冒著雨特意趕來,只為了給他送藥,還輕聲細語地關切問他是否還疼。
陌生而灼人心肺的喜悅,卻反而令那份只能佇留原地、等候她垂憐的焦躁加重。
他到底是在高興,還是在害怕?
沒有人教過他什麼情緒才是正確的。
甚至於,他並不知道此刻的情緒究竟怎麼會這般複雜難解,只覺得自己是個怪人。
「是啊。」
阮枝肯定了他的話,看裴逢星的坐姿端正得堪稱一絲不苟,像是在幼兒園等老師發小紅花的乖寶寶,她忍不住又笑了一下,「還能動麼?要不要我先去打盆水來?」
裴逢星如夢初醒,連忙搖頭:「我自己來。」
站起身的時候太急了些,險些摔了。
裴逢星一手險險地撐住桌沿,感覺到另一隻手被阮枝扶住了,眼睛快速地眨了幾下,藏住了外露的表情,才敢望向阮枝那邊:「謝謝。」
阮枝鬆開他:「沒事。」
她臉上還殘留著些許笑意,被突如其來的慌亂壓下了些許,雙眸微睜大了些,從裡面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裴逢星向來認為自己是個怪人,其中一點便是,他討厭看見別人笑。或許是每次別人對他的笑都充斥著不懷好意,即便當時不顯,也永遠沒有好事。
他在阮枝面前因為斷腿的缺陷出了丑,這會兒卻並不覺得討厭,反而腦中不斷地重現方才阮枝抿著唇、嘴角上揚的模樣。
裴逢星將水打好,端著木盆進來,將要去摘玄靈草的葉子時,他動作停住,臉色開始不對勁。
阮枝單手撐在桌面上,看他毫無徵兆地停下了,便問:「怎麼了?可是有什麼難處?」
難處倒也說不上。
只是裴逢星想到:他和阮枝男女有別,就這麼當著她的面挽起褲腿……實在是大為不妥!
阮枝還等著聽回答,目不轉睛地看著裴逢星,便見他的臉逐漸染紅,從耳根一路紅到了脖頸,整個人好似從滾水裡撈出來的一般,眼下都蔓上了緋色,素來沉寂的面容陡然添了幾分活色生香。
誠然,能做一本書的男主,長相著實是優越的。
看他這般羞赧的模樣,又看了看他手中端著的水,想起玄靈草的用法,阮枝恍然大悟。
怪她一時疏忽,忘了這個世界中男女大防,哪怕是挽個褲腿都是不妥當。她在此處看著,裴逢星怎麼好意思療傷?
……也確實是沒想到,裴逢星害羞起來能紅成這樣。
要不是還面無表情地繃著臉,不知道要露出什麼表情來。
阮枝當即站起來:「時候不早了,你先敷藥,我這就回去了。」
「我送你。」
裴逢星放下手中的木盆。
阮枝擺擺手:「不用了,你好好歇著。」
裴逢星慣常聽她的話,沒再堅持,同兩次一樣,他又朝著阮枝行了大禮:「多謝師姐。」
「不用這麼客氣。」
阮枝攏共和裴逢星見面三次,次次都被行大禮,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我也沒做什麼,原也不知道今日要下雨,還是溫衍師兄提醒了我,但我今日晨起時已經開始下雨了……這並不值得如此大謝,你好生養著,若缺什麼再跟我說。」
她險些沒想起來二號男主在原書中沒提過兩次的「腿疼」設定,心虛不已,受之有愧啊。
溫衍師兄?
裴逢星聽著這個陌生的名字,不知道這又是內門的哪一位。
除了蕭約、顧師弟,怎麼又來了一位溫師兄?
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不必等阮枝想起他們的時候才能見到,還是平日裡就能和阮枝朝夕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