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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03:02 作者: 勖力
「夠了!」姜秧穗突然厲聲斷喝。
沉寂許久的書房,媽媽突然搖搖欲墜甚至求情的口吻,請心扉把別人的照片刪了,「今天即便不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任何人的照片,你都不可以這樣任性披露出來。」
「至於其他,你們都沒有錯。錯的是我一個人。」
「也許女人從一而終這句規訓是對的。哪怕我死在那座墳墓里,也不該想著往外爬的。」
陳適逢眼見著妻子開始說胡話,即刻要女兒回自己房裡。
然而夫妻獨處的書房,姜秧穗卻不肯他碰她了。
陳適逢眼見著妻子無力地蹲在原地哭了好長時間,眼淚都從指縫裡滲出來。
哭完的人,眼裡的光是枯槁的,甚至連同軀體都開始腐朽一般,她淡淡地窺視著老陳,問他,「走到今天,你後悔嗎?」
陳適逢聽出了些妻子的消極與萎靡,靜靜冷哼出聲,「是人做事、留聲總會後悔的。可是,秧秧,我唯一不後悔的事就是娶你。我唯一後悔的就是當初不該由著你聽從老曲的一步算計,把女兒拱手讓出去了。」
姜秧穗陰冷地掃一眼陳適逢,隨即堅定地搖頭,「不。我才不信你,你永遠不會比曲松年更愛我的女兒,你不會,也做不到,你不是親生父親就永遠不是!不要跟我唱什麼高調。他不愛我了哪怕我不愛他了,可是曲松年愛顏顏是無人能取代的。」
「秧秧,那麼你呢,這麼多年,你後悔了嗎?」
姜秧穗分崩離析的思緒,她幾乎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是,我後悔了。也許我天生做不來好的妻子好的母親,也許我從一而終就那麼直挺挺地守著,最後成為老曲的未亡人,也許那樣,我是受人愛戴的,起碼我的女兒不會唾棄我。」
陳適逢聽清這一句,扶在妻子手臂上的手,冷冷鬆懈掉了。
最後,夫妻倆鬧得不歡而散。陳次日一早,說有會務,北上去了P城。
*
周乘既是上午十點進總部的。
甫入自己的辦公室,項目那頭的好些個工程師及助理工程師都過來跟周工打招呼,說許久不見。周工好像輕減了,但神采奕奕。
跟周工的工程助理,甚至提前給周工買好了咖啡。
周工也不急著喝,把手裡的要開會的數據和案件交給了助理去準備。另外交代,廣州院那頭對接的是兩位德國工程師,一應數據方案,得譯三方語言出來。
助理好不容易等到他們老闆回來,殷勤且開心,問老大什麼時候要。
周乘既脫了風衣外套,換成他們的工作夾克,略微思索,給了助理一個ddl。
助理領命去前,問周工,「你這趟回來待多久啊?」
「周五回去吧。」
助理不大開心,「你怎麼都回去了,這裡才是你的家啊。」
周乘既不理會這些,催下屬去辦。
最後,手去拿咖啡杯時,才發現杯子很輕,一揭蓋,裡頭沒有咖啡,卻是朵截斷枝條的玫瑰花。
周乘既沒有隨手丟掉。而是趕著開會,他們啟躍的老傳統了,哪怕十一點開始開會,也不會中途閉會的,午餐會議完美解決。
反正中國人的嘴巴閒不住。
十一點準時開會。周工一面出來跟助理要他的備份數據,一面把那胡鬧的咖啡杯還回去了。
助理稍微羞赧,周工叩叩她的桌案,「給我換杯頂用的來,懂?」
「是。全冰美式啦。」
一場研討會持續到下午一點結束。
周乘既短暫回自己辦公室歇了一短覺,忙不停蹄參加了下午的高管例會。會上碰到了陳適逢,除了廣州院在案的兩宗項目,陳周二人合力補充了下,其餘無任何多言。
合伙人那頭晚上要為陳適逢接風,以及點名的,給周工慶功。
這頭的莫總笑話老陳,我可聽說了啊,我的人過去,你非但沒正式接風,還吆喝著我們周工請你的人。
老陳端著茶不喝,怠慢熏面,印出些濕漉的時光痕跡。然則,歲月總是不敗美人的。他陳適逢當年是啟躍最年輕的投資人,公子哥一枚。
春秋最鼎盛的十二三年裡,能獨善其身。結果悄默聲地,娶了個二婚離異的女人。
多少人蹊蹺也多少人不看好。偏偏小二十年,陳某人把妻兒養得妥妥噹噹。
外界也片葉不沾身。
他每一步都走得四方穩健,沒想到有一天會被自己養的鷹啄了眼。
嗯,陳適逢沒給周乘既正式接風,可是卻為了他爭取談攏了集團兩地的人事、行政權,為他在合伙人那裡抬了年薪。
然後,這個老小子輕飄飄地把女人的家務事抖索到陳適逢面前,大有反骨生,斷臂膀的苗頭了。
與其這樣,陳適逢醒豁開眼,他不如趕在前頭,清理門戶。
可嘆,他是親眼看著這個苗子一點一滴長起來的啊。也是他親自在校招會上,一眼相中的人啊。
好端端如此縝密的人,怎麼就甘願躲進紅綃帳里了呢!
陳適逢應老莫的話,嗯,我的不是,今晚這頓,算是我回大本營給我們周工論功行賞了。
*
晚上酒局上,陳適逢記掛著家裡的妻兒,心氣去了一大半。
倘若能讓她滿意,他低回頭也無所謂。
事實也是,這麼多年,他再心高氣傲也甘願同她低頭。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