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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5:03:02 作者: 勖力
門禁順利起杆,曲開顏沒開多遠,車頭就蹩腳地在一處空地泊停了,她陡殺的腳力,饒是周乘既一路沒卸防地替她看路,也被慣性栽出來一大截再跌回椅背上。
副駕上的人當她鬧脾氣呢,偏頭問她,「什麼情況?」
曲開顏沒作聲地車子熄了火 ,拉起手剎,自顧自解安全帶,卻遲遲不下車。
周乘既覺察到她不對勁,四下環黑,他只看得到她一個模糊的身影,靠近她位置的左手才要抬起來撳車頂燈時,曲開顏敏感極了,扽著他的手,不讓他開也不讓他動。
須臾的安靜里,周乘既能感受到扽著他手的人,掌心是潮的。
他聲音低了又低,試著喚她,「曲,開顏……」
「我爸就是在裡面出事的。」
「……」
「他書房在負一,從來他關上門後,就不允許任何人去打攪他……第二天,我下樓……阿姨跟我說……我爸還沒起……我在書房看到他的時候……他瞳孔都散了……整個人都僵硬了……」
「……」
「那年我十二歲。」
曲開顏說,從那以後,她再沒進過這棟樓。
她只敢在同小區租了另一套別墅樓。
從十二歲到三十歲。
她的監護人從爸爸換成了姑姑,在法定年紀沒到前,父親所有的財產繼承權全托在姑姑名下。其實這些年,曲開顏一直沒和姑姑挑明的一點。她知道,爸爸死後,姑姑做過她和曲家的親子鑑定。
她得感謝姑姑替她正視聽,倘若鑑定出來,她不是爸爸的孩子,她該要去哪裡。
即便同樣是富貴日子,讓她去姓陳,她寧願什麼都沒有了。
手背上濕熱的力道一直攫取著周乘既,他靜默地聽她沒頭緒地說了許多,待到她勉強安靜下來了,一直在下頭的手,這才翻掀在上,反握住她。他想說些寬慰的話,發現那些所謂的『都過去了』太輕飄,思忖後,才道:「嗯,你還是姓曲好聽。」
「周乘既,我的名字和陳心扉的名字,都是我媽取的。呵呵,從名字也看出來,她更愛哪一個,對不對?」
一個開顏,一個心扉。
周乘既對陳適逢女兒沒什麼過多印象,不過是恃寵而驕的千金小毛頭而已。
實則,眼前人也是。她表象,可比陳千金色厲多了。
咋咋呼呼,黑暗裡,又不堪一擊。良久,周乘既用一種局外人的冷漠態度評價她們姐妹的名字,「還是你的好一點吧。」
曲開顏不喜歡他永遠壁上觀的冷漠,一時任性追問他,也拆穿他的敷衍,「哪裡好?」
「霸道些。」
曲開顏聞言,從他掌心裡奪回自己的手。一心當這個詞是貶義,她知道,沒有男人會喜歡刁蠻任性且霸道的女人。
曲開顏有點葉公好龍的脾性。她說喜歡可以,滿嘴跑火車的耍流氓可以,但是,別人但凡給點反饋,她又不答應了。
連妹妹一詞,也覺得輕佻。
好意讚許她的名字,又覺得別人一心在敷衍她。
*
曲開顏從車裡下來,周乘既隨即也推門下來了。
只是她泊車的技術,真真對角線地切進來的。
周乘既闔門之餘,建設她,「你把車子停正好不好?」
曲開顏把鑰匙拋給他,嘴上散漫得很,「不好。這是我私人地方,我愛怎麼停怎麼停。」
周乘既覷她臉上,依舊陰霾連綿。
她身上還穿著他的開衫,站在濕冷春夜裡,彼此一身清涼意。
周乘既不再言語,他繞到駕駛座那裡,重新牽開車門,對面的曲開顏以為他要修正車子,便警告他,「周乘既,這裡可有監控的,你酒後挪車,小心我舉報你啊。」
開車門的人,俯身從扶手箱裡翻出他的駕駛證,再闔門帶著風。
車鑰落鎖,車前燈嗚咽地在二人間亮又熄滅了。
他重新走到一言不合就要舉報他的人面前,正色,「走吧。」
曲開顏:「……」
周某人:「送佛送到西。我不親眼看著你進家門,也難瞑目。」
曲開顏還是吃他這套,即便他把生死不忌地掛在嘴上。
她現有住處,離她父親原先的別墅樓,幾乎隔了一個小區東西向的距離。
直到曲開顏在一處紅柵欄邊停下來,周乘既才明白,到了。
也是一處顯赫的別墅樓,主人不在,裡頭倒是燈火通明的。
隔著柵欄門,也能看到院子裡錯落有致的盆栽、卵石、草坪疏木。
這倒不像她大喇喇的性情能拾掇出來的。
「疏桐和孩子過來,跟我一起住。」
「嗯。你進去吧。」
曲開顏趁著夜色,狠狠朝他翻個白眼。你清高,你了不起。
於是,大小姐立馬翻臉,學疏桐那套,「是了,太晚了。孩子們都睡了,就不請你進去了。再會吧。」
說著,曲開顏往台級上邁,想到什麼,回頭市儈嘴臉,「你把你姑姑那頭的車子挪過來,記得提醒我去物業登記啊,不然停過來也是白瞎。我這裡的停車費可比你姑姑那裡貴多了。」
周某人拾人恩惠,自然好脾氣,「好,多謝。」
曲開顏繼續內心小劇場地罵人,豬,你就是天底下第一號正人君子大笨豬。長得好看有什麼用,難怪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