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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2:40:31 作者: 秀木成林
寇太師抬抬手,讓身後大部分護衛止步,他緩緩駐著拐杖,沿著小路一路上到小丘盡頭,這裡有一個小亭。
小亭內已經有人了,除去約定的護衛,底下站立的一個身披黑斗篷的人,對方顯然有些焦慮,不斷踱來踱去,驟見寇太師,他一頓,一雙眼睛警惕盯過來,從表情都肢體語言,防備到了極點。
「蕖王殿下,許久不見,你還好嗎?」
寇太師咳嗽兩聲,緩聲道。
原來,這人赫然竟是七王之一的蕖王!
「不知你可還記得當初太.祖之命?」
寇太師說:「現在已經到了非常之際,該你有所作為之時了!」
原來,寇太師手裡最大的暗棋,竟然是這個蕖王!
這是當年太.祖的安排之一。
太.祖確實也是個人傑,別看他為了魏氏對七王諸多優容,但開國之前,他其實就開始著手埋下根除藩王隱患的部署。
這個蕖王正是最大的隱著。
數容數縱,又利用當年七王之間的齟齬私下分化年輕的蕖王。蕖王當年確實是因為太.祖的暗中庇護這才得以留存下來的。他勢力最小,封地也偏小,只是地理位置卻剛剛好卡在關鍵位置上,單單是太.祖最後這一手,就留下了七八個應對將來有可能演變局勢的暗著。
種種部署鉗制,這裡就不詳提了,只是太.祖卻死得有些太突然了。他駕崩前夕病勢曾一度好轉了,大家都以為要好起來了,最起碼這一兩年是沒有問題的,但誰料高興不過半月,又突然急轉直下,當夜就駕崩了。
駕崩太突然,太.祖遺言只來得及交代一部分,譬如燕殷正位東宮輔政大臣有誰這類大事,餘下的就沒來得及說了。
有些部署,只有當年的經手人才知道。
就譬如這個蕖王,上輩子燕殷是不知道的,寇太師也死得早,太.祖駕崩後他沒多久也病逝了,他臨終前想見燕殷,但燕殷因為種種原因遲到,寇太師等著等著,一闔眼就咽氣了。
這個秘密就這麼陰差陽錯跟著他一起去了。
回到眼下。
蕖王就很煩躁,當年他年輕,現在也不過是四十多的人,他當年確實對太.祖很忠心,而太.祖威勢之下,他肯定不會變卦的,可問題是,現在太.祖死了,燕殷吧,大打折扣,心思浮動。
畢竟已經二十多年過去了。
寇太師病重昏迷期間又逢七王舉兵,他暗中猶豫遲疑,一邊朝廷沒有聯繫他但他始終有憂慮,而另一邊其實心裡也是拒絕舊事的,他偏向想和七王一起造反的,畢竟他對削藩也是極不滿極有危機感。
蕖王勉強笑笑:「太師多年不見,風采依舊。」
但對於所謂「非常之時,該有所作為」,他避而不談。
寇太師來前整理過,雖瘦,但目光如炬,風有些冷,他咳嗽兩聲,笑了笑,「范諒,你說你,即便是興兵推翻大殷,那你又能得什麼好處呢?」
「是登朝稱帝,抑或割據一方?」
都不可能的,最多也就再當個藩王而已。
又和現在有什麼區別呢?
這不白折騰一場麼?
「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你是朝廷的人。」言下之意,削藩不是削你的。
寇太師不疾不徐說來,蒼老沙啞的聲音波瀾不興,他既然來了,自然成竹在胸的。
蕖王臉色還是沉沉的,不說話。
寇太師一笑:「況且,你當年向朝廷效忠之表,如今還在留著呢。」
歃血為盟,是開國之前的了,蕖王誓死效忠太.祖,而開國封王之後的朝廷對蕖王安排的證據,蕖王的回覆,如今還在寇太師手裡保存著呢。
「你說這些東西交出去,暘王還留你不留?」
蕖王封國卡在一個很關鍵的位置,哪怕暘王此刻識破計謀大手一揮抹去前事,但他放心蕖王繼續在這位置上嗎?哪怕因為大局冒險繼續放了,心裡會一點疙瘩都沒有嗎?
這些證據一旦宣之於眾,蕖王兩邊不是人的局面就註定了,所謂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把現階段熬過去之後,但秋後算帳誰不會呢?
蕖王斗得過暘王嗎?!
蕖王臉色大變:「你!!」
他切齒,又恨又怒,他今日之所以會赴約,就是因為忌憚這個!
「……我助朝廷滅了六王,就不一樣了嗎?」
說到底,還是不信任,陌生的燕殷,朝廷的削藩,已經觸及了蕖王敏感的神經,他不敢自比魏氏,但完事以後朝廷真的會留下最後一個藩王嗎?!
他不信。
「你手裡,不是有太.祖當年的密旨嗎?」
上述,凡燕氏子孫,皆遵此約,若違,祖廟不寧。
後面這句,重是挺重的,但蕖王還是不吭聲,翻臉的話還不是一紙空文。
寇太師長長吐了一口氣,站得久了,他有些吃力,單手勾住蕖王的肩,「那麼,我拿主意!你去兵,去封國,上稟陛下改封你為鄭國公,封地就在……青州延渠,今後享食邑民奉,你意如何?」
寇太師是個極其厲害的,蕖王忐忑難信之下,他開出的條件卻不進反退,主動要削去蕖王的藩王之位,去掉封國和國兵,反而改封國公,從今以後和其他公侯一樣享食邑民奉,如果不入朝為官,基本沒人會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