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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2:40:31 作者: 秀木成林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回頭瞄了他一眼。

    燕長庭長身跨於大黑馬背上,一身玄色勁裝,深邃的輪廓在暮色中隱隱模糊又清晰,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那麼沉靜。

    她有很多疑問,只是可惜,面對沒經歷過前世一切的燕長庭,她也沒法問。

    算了,先不想了,先把這紙箋上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

    燕長庭不怎麼在意這個名義上的盟主,但對格殺朝廷放在暘州的人馬,卻是鄭重得多。

    暘王應有兜底準備,但那是對方的事,他們只知道,這些人一死,暘王就絕對沒有退路了。

    岑嶺所謀求的反軍局勢,也最終形成了。

    這是很關鍵的一步,說笑歸說笑,但岑嶺一行卻一點都沒有怠慢。

    今日是二月二十八,距離三月初六還有八天,而暘王一旦準備舉事,兵馬是必然要提前動起來。

    朝廷把這些官佐明釘放進諸王封國,為了正是這一點,這樣無法遮掩的大動作,長期在封國任職的派遣官員,肯定會得到消息的。

    畢竟,他們最大的職責,肯定就是監視藩王的一舉一動了。

    趕在他們的密信傳出去並撤離之際,及時攔截並格殺。

    暘王以防閃失,是有派心腹來協助的,抵達暘州是三月初一的夜晚,燕長庭將這幾個心腹找個藉口支走,對沈箐說:「我們的人來了。」

    魏氏在七王封國都有放人,這個沈箐是知道的,所以他們對朝廷放在瑒國的官佐其實瞭然於心,小鄱陽王也是,所以才會有私下更不更好操作之分。

    傳回岑嶺的瑒國情報詳盡又仔細,不但官員架構賦稅情況,朝廷官佐和暘王之間的明暗爭鋒,甚至連暘王后宮裡的一二撕逼都偶有所敘,可見這個暘國暗線領頭者有多厲害。

    沈箐聞言,一時也是十分期待。

    燕長庭話音才落下,便有一陣嘚嘚的急促馬蹄聲,夜色之中,一名黑衣斗篷的青年男子快馬而來。

    馬蹄聲又疾又急,那匹有些暴躁的健馬連嘶長鳴,馬上人翻身而下,皂色長靴落地步履如風,像一陣風似地卷進來,頭上兜帽掀下來,「小主子!」

    這是個夜晚,院門和房廊有燈,風吹黃紙燈籠骨碌碌打轉,這人一步跨入庭院沒入黑暗,轉瞬又快步出來,在廊燈的映照下,來人面龐身形越來越來越清晰。

    沈箐定睛一看,心裡不禁臥槽一聲!

    ……這,這不是高作義!!

    她趕緊拎起那張紙箋一看,沒錯,第六行第三個,明明白白寫著「高作義」!

    旁邊鄧延見了她動作,笑著解釋:「渠哥是我們的人,正好這次卸了身份一起回去了。」

    沈箐:「……」

    什麼?!

    高作義是魏氏的人?!

    不是吧!不可能吧,前世,前世燕長庭可是親手殺死了高作義的啊!

    ----這個高作義,因為兩世七王舉反旗和結盟的時間都不一樣,上輩子這個高作義作為朝廷官佐可是順利返回皋京,並憑功一路青雲直上的。

    是個人物。

    沈箐當然認識他。

    可前世她親眼見到的,看得明明白白,燕長庭親手殺死高作義。

    他怎麼可能是魏氏的人呢?

    那燕長庭為什麼要殺死他?

    難道,是高作義兩面三刀,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沈箐震驚之下,急忙回頭望燕長庭。

    燕長庭立在門廊之下,腰粗的廊柱剛到擋住的燈籠的黃光,他半身沒入黑暗,卻也正好看著她。

    一雙眼睛幽深不見底,直直與她對視,這一刻,眸底深處旋渦驟涌,難以言喻。

    ……

    燕長庭殺高作義的時候,也是個初春的夜晚,不過當時下著雨。

    那年雨水特別多,隆隆不絕,電光閃爍照得大地白慘慘的一片。

    那個眉目始終帶著幾分暴戾的青年,冷冷地對他說:「三弟,倘若你真如此決斷,那我只好去信一封,將你身份告知那暴君了!!」

    從救出魏太妃起,多年來,燕長庭一直掙扎在明暗兩重的身份之間。

    一開始還是好的,他勉強能兼顧,可是隨著沈箐二姐獨子正位東宮,而反軍結成同盟漸漸有摒棄先嫌擰為一股的趨勢,雙方碰撞越來越激烈,魏氏已經決定轉移戰場,將所有精力集中在青山軍之上。

    燕長庭必須做出一個決斷,他選哪一邊?

    沈箐,還是魏太妃。

    很痛苦的抉擇,在沈箐歡喜慶賀二姐和外甥守得雲開見月明之際,他幾宿幾宿未能成眠。

    抉擇的結果,並沒有太多疑慮,他毅然選擇長留在沈箐身邊。

    當他的常山王,守護她,守護她僅存於世的唯二親人。

    殫精竭慮。

    為此甚至不惜下了與魏氏魏太妃一刀兩斷的決定!

    燕長庭是個非常果斷的人,他這兩輩子,唯一只在沈箐的事情上猶豫徘徊患得患失過,一旦想清楚,他立即去信一封魏太妃,並開始著手處理暗中的事務。

    該切斷的切斷,該摒棄的摒棄,清除掃尾,雷厲風行。

    那時燕長庭在朝廷身居高位,他牽一髮動全身,甚至涉及沈箐的生命安危,所以每每處理暗中之事他一向都極其謹慎,整個皋京,乃至整個魏氏,如今知曉他兩重身份的僅寥寥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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