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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57:54 作者: 烏合之宴
他的臉厚厚覆著一層粉, 白的像是地上的新雪,唇點紅赤,眉畫修長,直直插入鬢角,一副晉陽風流郎君的模樣,總之與冷硬的涼州有些格格不入。
「呸!那你又有什麼證據說小虞娘子是你的人?」
「聽說你在涼州的考試中脫穎而出,得罪我,還想不想要仕途了!」
顧明瑄愣了一下, 「這次考試是攝政王親自監督, 你有什麼資格阻攔我考試!」
人聲沸騰之中,街上的車馬轎輦都忽然停了下來。
慕容澹搓了搓手中的釵,挑起帘子,看向那爭執不休的兩個人,瞳中幽深,「這件案子,孤要親自審理。」
他如今但凡聽見虞這個字,心就跳的飛快,像是被下了什麼魔咒。他甚至懷抱著莫名的忐忑,這小虞娘子,可能是虞年年。
攝政王自打親政之後,可以說是獨斷專行,他所說出口的事,就萬萬沒有人敢置喙阻攔,是以底下的人都沒有敢開口阻攔的。
唯太妃看了他一眼,「早去早回,今日遷都,新開宮室,還要你主持局面。」
慕容澹起身的動作一頓,然後沖她緩緩點頭。
李叢受不得顧明瑄的挑釁,安耐不住擼了袖子,「你們都鬆開,讓我跟他打!」
兩個人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在雪地里糾纏上,打的像是兩隻纏在一起的蛇,誰也奈何不了誰。
忽見一雙黑邊白底的方頭履出現在眼前,李叢皺著臉,面上的粉擠出幾道深深的醜陋溝壑。
順著履向上看去,金線刺繡的玄色為底的袞袍,再向上看,一張昳麗到雌雄莫辨的臉,鳳眼狹長,下三白自帶些厭煩情緒,鼻樑高挺,唇瓣色淺而薄,發冠岌岌束著墨發。
顧明瑄與李叢兩人俱是一窒,生怕呼吸過重,會驚擾他,但又打心底里恐懼,因他氣勢過於迫人。
慕容澹舌尖抵了抵上顎,「不是說要伸冤嗎?孤親自替你們審理。」
聽他自稱為孤,兩人即便頭腦再熱,也該知道他是誰了,忙磕頭請安。
皇室傾軋不止,所剩的親王並不多,如此年輕,又能在遷都隊列里的,自然非攝政王莫屬。
既見攝政王親理,人群中又衝出一對夫婦,男子叩頭,「小民是此地亭長,的確有天大的冤屈要伸,這李叢強搶民女不成還倒打一耙,請殿下明鑑!」
齊娘子也跟著聲淚俱下,「我那妹子生的貌美,是個新喪一年多的寡婦,才搬來不久,竟然就被這惡霸盯上了。我們同他理論涼州律法,他竟不把法放在眼裡。」
慕容澹越聽,心中那個聲音便愈發強烈,興許這個個人……就是虞年年……
衙邸中人將大門打開,迎他們進去。
亭長與齊娘子這些日子不是沒來過衙邸為虞年年伸冤,但縣長忌憚李叢的叔叔,只做推諉,今日推到明日,明日推到後日,就是不肯得罪人。
他瑟縮站在慕容澹身側,目光不善的掃過下面跪著的人。
李叢自持身份,只站著,不肯跪下,姚生將人按在地上,只聽得噗通一聲,聞著膝蓋都一陣酸痛。
「殿下,殿下,我叔叔是李定山,安定郡的太守。」李叢趕忙開口,力圖能讓慕容澹心存偏頗。
「他今日就不是了。」慕容澹緩聲開口,像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定山此人向來徇私枉法,貪污受賄,他之所以留下他,不過是因為水至清而無魚,沒有貪官的陪襯,怎顯出清官的清廉。
但底下人來報安定郡近日治安混亂,欺壓之事層出不窮,分明視律法為無物,已經斷斷不能容忍。
慕容澹微微揚了下巴,「將事情經過如實講來,包括那女子的身份,何時搬來的閔縣。」
他又讓姚生取出一幅畫卷給他們,「這可是你們說的小虞娘子?」
他放在案上的手指微微蜷縮,就連下顎線都繃緊了,若是離得近,興許還能聽見他心跳的劇烈。
他既希望這個小虞娘子就是虞年年,但又不希望。
他希望虞年年還好好活著,現如今是安全的,而他是無意間知道她的下落,而非違背約定的刻意尋找;又不希望是她,不希望她遭受這樣的處境。
眾人見過之後,紛紛點頭,「沒錯沒錯!這就是小虞娘子!」卻沒覺得奇怪為什麼慕容澹會有虞年年的畫像,只是心中愈發將慕容澹神化了,好像他是個無所不能的神。
慕容澹在涼州,威信本就極重,是他讓涼州百姓不必生活在水深火熱,百姓信奉他敬仰他,將他奉若神明。
慕容澹心底一塊石頭驟然落地,說不出欣喜還是釋然,但虞年年的處境,更讓他惱火,他看向下首白面紅唇的李叢,目光深深,心中的怒火已經難以宣洩。
修剪整齊的指甲狠狠嵌入掌心,摳的鮮血淋漓。
齊娘子鼻涕一把淚一把,「我們小虞娘子是外地來的,大概是……」她想了想,「大概是十月初那個樣子來的,她丈夫是個富商,所以家底豐厚,因為性格暴虐被人打死在街上了,世道又不太平,所以帶著全家老小都搬來閔縣。
她性格純善,在縣裡開了家琴坊,與人為善,縣裡許許多多的小子都愛慕她。萬萬沒想到那天夜裡,這個畜生闖了進來,要強迫她為妾,她只能佯裝答應,然後伺機帶著全家老小逃走了。
若非此人動了色心,我們小虞娘子還好好的生活在這兒呢,她原本是委託尋個老實可靠的人為婿,現如今人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