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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57:54 作者: 烏合之宴
    他從袖中掏出只小馬,馬背上馱著一隻小兔,「你哥哥臨死之前給你做的,舊的那個不好看了,拿著吧。」

    「今日慕容澹遇刺,此刻刀刃上只抹了麻藥……哥哥,是不是你……」虞年年雖然單純,但有些事情並不笨,稍一聯想便能想像出來,世上沒有那麼巧合的事。

    虞寄白一頓,「他走前,你為他一塊玉佩遍體鱗傷;如今你走,他也該與你處境相仿,才算是平了。我的妹妹,不能糊糊塗塗就走了。」

    虞年年忍不住震驚,若慕容澹遇刺是他做的,那他是如何做到算無遺策的?

    他不待虞年年說話,便後退兩步,拍了一下馬,「走吧。」

    虞年年手裡握著那隻馱著小兔的馬,同他作別,卻見他身形一閃,便沒了影子,沒有絲毫留戀。

    虞寄白將面具摘了,長嘆口氣。

    他今日不將年年送走,按照正常來說,晉陽已亂,慕容澹並不放心她留在這兒,也會將她送回涼州。

    大致的命數沒有偏差,只是慕容澹過於偏激的性格,如果不治一治,或多或少會傷到年年,而且之前的傷害,也不是說用時間便能抹平的。

    但這到底,都是年年自己的選擇,他只是提供建議和方法,做不做是她的事。

    天快亮的時候,才出了晉陽,馬車在一處客棧停下,門前守著的一個年長婦人趕忙迎上來,有幾分面善,將手中的信物交給虞年年看,喚了聲,「女郎。」

    虞年年見到信物才知,這是虞寄白在路上為她安排的人,婦人善解人意道,「您的哥哥是仆全家的救命恩人,此去舟車勞頓,仆奉命來此等候,負責照顧。仆姓李。」

    「李娘子。」虞年年將行禮的人趕忙拉起來,有些羞澀,「我是第一次出門,有許多不懂的地方,今後就有勞您照看了。不要叫我女郎,我叫虞年年,您叫我年年。」

    虞年年以往在太尉府的時候,根本就不怎麼出門,到了涼州王府,更是只困在一隅,算是與外界全然隔開。

    像是一隻初生試飛的雛鷹,對一切好奇滿懷期待,卻又懼怕。

    虞寄白思慮周全,將路全為他鋪好了。

    李娘子一笑,將手中的斗笠戴在她頭上,「將這個戴上,省得有人見了麻煩。方圓十里的客棧,您兄長全都包下來了。」

    虞年年驚詫的微微張大了嘴,「都……都包下來了?」

    「他是刻意混亂視線的,怕有人知道您到底住在哪兒。」李娘子牽著她的手,讓她小心地上的台階。

    不止是方圓十里的客棧,從這兒到晉陽背道而馳的十里內客棧,也全都包下來了,每一處客棧,都有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住進去。

    與其遮遮掩掩,讓有心人探查,不出大大方方的混亂視線。

    「等明日天亮,咱們就改走水路。」李娘子道。

    虞寄白在終南山待了十年,像只松鼠屯糧一樣的攢錢,家底豐厚,都是給虞年年準備的。

    摘星樓被難民圍住了,宮中侍衛將那些難民盡數殺了,留出一條平坦的路,護送貴人們回宮。

    地上粘稠的血漿都成了一條小河,濃重的血腥氣,怎麼也散不開。

    萱女由人抬著,足上一絲血跡都沒沾上,看著他們正在清理的屍體出神。

    「國師呢?國師呢?」狩陽帝在殿中提著劍亂轉,如今那些災民竟是都闖進城裡了,國師兩個月前便同他預言過,他並不放在心上,一群烏合之眾能掀起什麼大波浪?結果他險些要在這烏合之眾手裡翻了船。

    現在迫切要尋虞寄白為他占卜一卦,看看未來的運勢。

    虞年年昨日下午才囑託人給寶應做一身粉紅色的衣衫,製衣坊對她的命令無有不從,今日一早便做好了,送去給寶應。

    寶應激動的連話都說不出來,趕忙將這身衣裳換了,對著鏡子左照又照,欣賞個不停。

    娘娘真是個好人,她不過就是隨口一說,喜歡這粉紅色,想要個這樣的裙子,並未抱太大期望,便真著人給她做了。

    她以為娘娘的改日再說,就是糊弄她的話呢。

    亮眼的粉紅色與旁人的青嫩格格不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寶應去小廚房打熱水,昂著下巴,逢人就道,「這是娘娘特意讓人給我做的,你們都沒有。」

    引得一片羨煞的目光。

    慕容澹醒來的時候,他側身一撈,卻沒撈到溫香軟玉,一下子便清醒了,坐起身來,枕邊那隻釵熠熠生光。

    滿殿藥苦味兒散開,隔著床帳,外面好像有白煙和噼啪火光 ,他當虞年年是在外頭為他煮藥。

    心想這些事兒她怎麼做的了?但一想這藥是虞年年煎的,酸苦味兒便也成了苦香。

    一撩開帳子,便見太妃散著一頭半白的發,坐在胡床上給藥壺扇著扇子,一下又一下,散漫不走心。

    藥壺裡冒出的白煙,將她美艷的臉龐都變得柔和恬淡起來。

    她斜眼看了慕容澹,語氣並不好,「醒了?醒了一會兒就喝藥。」

    慕容澹皺眉,忍不住捂著傷口同她懟道,「怎麼在寢殿裡熬藥,一股子怪味。沾在房裡多日都散不掉。」

    若是虞年年熬藥,便是苦香,旁人熬,便是一股怪味。

    太妃冷笑一聲,「這味兒沖不沖?」

    自然是沖的,她不用慕容澹回答,便自顧自繼續道,「我就是要用這藥味醒醒你的腦子,混混沌沌的,十八歲的人了,一點兒也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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