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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57:54 作者: 烏合之宴
一旁的羋婕妤當著老好人,忙圓場,「繆姐姐沒這個意思,李姐姐想多了,不過是感嘆姐姐手氣好罷了,自家姐妹,不值當為一句話翻臉不是?」
李夫人將手裡骰子一扔,眯起一雙狐狸眼,看著纖纖玉指上染著的丹蔻,勾唇,「緣是我的錯了?誰為一句話翻臉,你倒是說來看看?羋婕妤這是說我無理取鬧?」
眾人都不再說話,訥訥低下頭,李夫人性子尖酸,心眼小她們都知道,平常無理都要爭三分。最近失寵,越來越難伺候了。她們位份不如人家,得忍氣吞聲。
「罷了,沒意思。小家子氣的東西,誰稀罕與你們耍。」李夫人將卷案一推,起身由人扶著離開,一步三扭,愣是走出了狐狸精的架勢。
繆昭儀收拾了東西,氣鼓鼓坐回去,「什麼東西!殺豬匠的媳婦兒進宮,也不嫌磕磣,呸!」
羋婕妤忙充當老好人和稀泥,「她就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元日宴陛下都交給新來的萱夫人,不給她操辦,她心裡有火難免的。」
李夫人在永巷撞上了萱女的輦車,她作為老牌的寵妃,哪裡肯讓,硬生生耿在路中央。
萱女孔雀羽扇掩面,露出一雙細長含情的眼,眼下半遮半掩嫣紅的牡丹花,一身煙紫色宮裝,跪坐於輦車內,極具風情,富貴國色,卻不失妖麗,怨不得狩陽帝日日與人炫耀,說他得了位「牡丹花神」。
她眼波一轉,輕揚羽扇,朱唇微啟,「撞上去。」
她了無牽掛進宮,是為了肆意享福的,不是為了受氣的。寵妃的日子當一日少一日,不趁著風光時候跋扈,失寵了可連個站腳的地兒都沒有,誰會因你平日寬仁多垂憐?
尤其帝王喜新厭舊,你得寵時,跋扈都叫真性情,失寵時,寬容大度都也成怯弱無能。
她的母親雖然算是虞太尉的女人之一,但她卻不是虞太尉的女兒,有可能是她父親的人多了去了。自打她進宮後,但凡與母親有過露水姻緣的都找上來,要認她作女兒,她一個也不想認。
她就想最後的歲月肆意妄為,瀟灑活著,哪怕一個月,一天也好。
宮人們沒有猶豫,徑直朝著李夫人方向衝撞去,李夫人尖叫一聲,才氣急敗壞跑開。
遠遠還能聽見萱女笑聲肆意,清脆如銀鈴,宛如惑世的妖姬。
李夫人被她這一挑釁,足足氣病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裡,晉陽落下了狩陽十八年的第一場雪,紛紛揚揚,不似鵝毛,偏如砂礫粗鹽。
虞年年身體沒好利索,一直忙前忙後,許是高燒落下了病根兒。尤其最近天冷,她總是咳嗽,臉與唇也煞白的,像是棺材裡躺著的死人,又像是一口氣喘不上來就要咯出血。
身體單薄的風一吹就倒,徐娘子教她琵琶的時候,總擔心那粗糙的琵琶弦將她過細的手指崩斷。
換作旁人,瘦的像竹竿一般,該丑了,偏她平添了幾分柔弱,惹人憐愛。
慕容澹半個月都沒同她說話,是真的下狠心不管她了。虞年年心裡忐忑,以為自己發燒那天夜裡說了什麼胡話,惹得他不快,想法子哄也哄不好,只能去忍痛買肉,給他煮著吃,自己一口都捨不得碰。
肉香隨著裊裊白霧升騰,瀰漫在破舊的小院裡,虞年年下了血本,還換了幾株鮮嫩冬筍,一齊放在肉里燉。飯做了乾飯,用的稻米,放在鼎里煮過後,再放入甑里蒸煮。
香味兒引得不少姑娘趴在牆頭上張望,咽著口水,眼珠子瓦藍鋥綠。不知哪兒來的黃狗,餓的腰瘦腿細,夾著尾巴在門口晃悠。
虞年年警惕的用身體擋住小鼎,防止別人繼續偷窺,甚至搶奪。
慕容澹通過漿布的薄窗,瞧見她單薄的身影,冷不丁想起太醫丞話,疑心她體弱如此,不知什麼時候就死了。
肉不大,只有虞年年拳頭大小,肥瘦相繼。肥的煸出葷油,封在瓦罐里,留著炒菜用,酥脆的豬油渣灑了細鹽,用來下飯,瘦肉一股腦夾進了慕容澹的碗裡。
外面冷的不得了,虞年年怕油煙燻了屋子,是在外頭做的飯,手指關節凍得通紅,屋裡沒有炭盆,她用稻草混著黃泥刮在漏風的地方,至少不那麼冷了。
她搓搓手,衣裳單薄,渾身都麻了。
「吃飯了燕燕!」虞年年笑眯眯看著慕容澹,一雙形狀姣好的柳葉眼彎成月牙,渾身打著寒顫。
她小姐身子丫鬟命,不耐凍不耐熱。
牆角的稻草堆里傳來吱吱的叫聲,小臂長的肥碩老鼠大抵是聞見食物香氣,拖著比自己還長的粗尾巴鑽了出來,也不怕人,像巡視領地一樣抖抖鬍子,皮毛都發黃了,看樣子年歲不小。
虞年年一下撲進慕容澹懷裡,比方才抖的還厲害,渾身汗毛豎起,雞皮疙瘩也起了一身,「我,我……」她我不出個所以然,四肢跟牙齒都軟了,眼淚不受控制流下來,吧嗒吧嗒。
她明明把所有洞都堵死了,怎麼還會有老鼠?
難……難不成……是她抱著稻草進來的時候一起抱進來的?
一想自己抱過大老鼠,虞年年恨不得咬舌自盡。
她蛇鼠蟲蟻都怕,其中最怕大老鼠,黑黝黝的,一雙綠豆小眼冒著精光,牙齒鋒利,吱吱叫著要撕下人身上一塊肉。
慕容澹覺得這東西頂頂噁心,隨手撿起根柴火,穩准狠,一棍爆了老鼠的頭,血肉滿地,爪子抽搐了幾下,尾巴還在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