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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57:54 作者: 烏合之宴
但是好像做得並不好。
慕容澹心中冷嗤一聲,抬腳進了房子,裡面不出意外的破舊,連個像樣家具都沒有,角落裡放著一張小小低矮的塌,上面整齊摞著被褥,房子中間有張破舊的案幾,下面擺著菀席。
牆角放著炊具,一隻缺耳的小鼎,兩三個小陶碗。
唯一的亮色,就是床頭擺著的一瓶花,粉色並著黃色嬌嫩。
虞年年獻寶一樣,把用陶罐子插著的那束花捧在胸前,給慕容澹看,「聽說你要來,我今早特意從花匠那兒買的。府里的花不許人摘,只有每日清晨,花匠會剪去多餘的花枝,我將它們買回來裝點房子,希望你能喜歡。」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期待,清澈稚嫩到慕容澹能從裡面看見自己冷冰冰的臉。
他勾唇笑了笑,虞年年以為他喜歡,便也跟著笑得愈發甜了。
「哐啷」陶罐碎裂的聲音伴隨著水聲,嬌嫩的鮮花也落在地上,沾惹了塵土。
「我不喜歡。」慕容澹拍拍手,嫌碰過罐子髒一樣。
一字一頓,饒有興致的看虞年年的笑容垮掉,「不用想方設法討好我,我給你帶來不了什麼好處。」
哭吧哭吧,你這樣的廢物,除了哭還會什麼?
唔,他改變主意了。反正她早晚都是要死的,在她臨死之前,發揮最後的餘熱,讓他開心開心吧。比起那些用活人相殘取樂的貴族,他真是仁慈不少呢。
在他郁躁的時候,有個孱弱的傻子送上門來給他取樂泄憤,似乎也不錯。
虞年年還維持著捧罐子的姿勢,愣了愣,回過神後竟然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反倒是驚喜,道,「你笑了!」
她彎下腰,去撿陶罐的碎片,「不管你是不是因為戲弄我笑的,你開心就好。我已經不能開心了,我希望你能開心,你懂不懂?」
慕容澹不喜歡虞年年,不想聽她說話,也不想懂她話里的含義,轉身坐到那張唯一的矮榻上。
榻板發出咯吱一聲,「別吵我,我要睡覺了。」
他連日奔波,一刻都沒闔過眼。
「那你不吃晚膳了嗎?」虞年年輕輕問他。
沒人回應。
她捧著碎陶片躡手躡腳出去,順帶關上了門。
大門壞了,萱女也不願意走大門,依舊翻牆進來的,沒什麼好氣的看了眼破爛的門,「不是說姜夫人給你了個奴隸,她人呢?叫出來給我看看。」
虞年年把粟米從糟糠里挑出來,放進小鼎里,預備煮飯,小聲道,「他睡了,你小聲一點好不好?不要吵醒他。」
萱女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把她從地上薅起來,像拔蘿蔔,「你是個廢物嗎?連奴隸都能踩在你頭上!你應該讓她做活,你去休息!」
虞年年拉住她的手,頓了頓,解釋道,「萱女,他不是奴隸。」
「不是奴隸是什麼?我看你快要變成奴隸了。」
虞年年想了想,才精準概括出一個詞來,一板一眼回復,「他是希望,是我的希望,我喜歡他。」
「萱女,我沒有的,得不到的,我希望他替我得到;我享受不到的,他能替我享受;我見不到的,他能替我去看。」
「你把她當替身?」萱女並不能聽懂。
虞年年搖頭,柔和精緻的臉上難得顯現出堅定,「不是,不是替身,就是希望。他會變成我想成為,卻成為不了的樣子。」
萱女難得見她這樣執拗的時候,心想她瘋了,在胡言亂語些什麼?甩開她的手,又翻牆回去了。
虞年年在她身後小聲提醒,「萱女,我家沒大門了,你不用翻牆。」
她說完才意識到慕容澹還在睡覺,急忙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往房子裡看了看,發現慕容澹還好好躺在榻上,這才鬆了口氣,胸口撲通撲通的像是小鹿在撞。
慕容澹自幼習武,耳力遠勝於常人,將她們自以為的竊竊私語聽得一清二楚。
他沒有絲毫感動,只是有一絲意外,沒想到這種地位卑下又愚笨的人,也有自己的思想。
翻了個身,淺淺睡去。
天幕黑沉沉壓下來,月朗星稀,虞年年捧著做好的蒸飯,還有一碟子韭蓱齏,小心翼翼推開門,湊近榻前。
還不待說話,耳邊閃過細微的風聲,冰涼的刃抵在她的脖頸處。
「是我,你不要怕。」虞年年聲音都在發顫,下意識抱緊了懷裡的飯,怕灑在地上。
蒸飯對她來說是很珍貴的東西,糧食不夠,她平常只喝稀粥,為了招待燕燕,才打腫臉充胖子做了頓蒸飯。
慕容澹睡夢中依舊警惕著,在虞年年靠近的一瞬間身體已經代替腦袋做出反應了,好在他回神及時,沒真把她抹了脖子。
「點燈。」他剛睡醒,語調帶著鼻音,沙啞低沉,撩動的人心尖一顫。
虞年年免不得想,雖然燕燕嗓子被毀了,聲音不柔軟清脆,但還是很好聽。
她將蒸飯放下,找出房子裡的燈台點上。
「吃飯吧燕燕,我做了好吃的……」虞年年意識到自己口中的好吃的實在寒酸,又趕緊轉了口風,「雖然比不得你以前的吃食,但我盡力了,你不要嫌棄好不好?」
就著昏黃的油燈,小泥房裡的一切都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光,顯得縹緲虛幻,卷案上擺著兩碗乾飯,還有韭菜和艾蒿醃製的韭蓱齏,用作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