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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30:57 作者: 寫離聲
    「不好意思阿諶哥哥,」沐詩月咬咬牙道,「上元夜我已經有約了。」

    裴諶:「是嵩陽的師兄師姐麼?同去也無妨。」

    沐詩月:「抱歉,恐怕有些不便,四師兄會不高興的。」

    這當然是她隨口瞎說的,四師兄還沒約她呢,但是四師兄對她的心思連嵩陽宗的看門靈犬都一清二楚,只要她招招手,四師兄保管顛顛兒地跑過來。

    裴諶的聲音冷下來:「原來沐師姐已經有人相陪,倒是我僭越了。」

    沐詩月又心虛又來氣,不由惱羞成怒,他還委屈上了!要委屈的該是她才對吧!難道是她逼他跳糞坑的嗎?

    她越想越理直氣壯,她一個好好的宗主千金,憑什麼要委曲求全地忍受一個跌進糞坑的外門弟子?

    「裴師弟,我在山中救了你,把你帶回門派,又沒欠你什麼,你陰陽怪氣的是在怪我麼?」她冷聲道。

    裴諶:「在下不過一介外門弟子,不敢怪沐師姐。」

    沐詩月道:「我們今後還是別再來往了,祝你前程似錦,早日考進內門吧!」

    說罷也不等他回應,便斷開了傳音咒。

    裴諶低低地咒罵了一聲,狠狠地將面前一堆待刷的恭桶踢翻在地。

    在醉月樓這十日,每一日都像一輩子那般難熬,白天他要充當低賤的雜役,夜裡又要蒙上臉彈琴唱曲陪酒賣笑。

    這樣蹉磨了幾天,他終於明白過來自己會錯意了,戚大小姐對他根本沒那個意思,就算有那個意思,他也無福消受。

    本來他看不上沐詩月,覺得她又蠢又笨壓根配不上自己,如今他還是將她當作雞肋,但心中明白,要在嵩陽站穩腳跟,他現在也只好同這根雞肋逢場作戲。

    可是沒想到連他平素瞧不上的草包千金也來對他落井下石,這簡直比被戚靈靈折辱還叫他難以忍受。

    他陰沉著臉,對著那些倒霉催的恭桶出了一通氣,怒火漸漸平息下來。

    更實際的問題擺在他面前:沒有沐詩月這倚仗,他在嵩陽宗便沒了平步青雲的墊腳石,留下來只能當個外門弟子慢慢熬。

    可若是離開羅浮山,沒了宗門庇護,裴家那些人一定會得到風聲繼續追殺他,又得經歷那種提心弔膽、東躲西藏都日子。

    正躊躇著,醉月樓的小二來了,一看散落滿地的恭桶,頓時數落起來:「你這小子怎麼……叫你刷兩隻恭桶,你倒把個院子弄得亂七八糟,眼看著客人就要來了,你還在這兒發呆磨蹭……」

    裴諶想起這些日子受的屈辱,頓時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拔出劍便向小二刺去,這一劍又快又狠,連帶著戚靈靈和沐詩月那裡受的氣也發泄到了這一劍上。

    眼看著劍鋒迫至咽喉,小二忽地伸手,竟用一對肉掌接住了來勢洶洶的劍刃。

    裴諶臉色一白:「你……」

    小二冷笑:「我看在你是張福瑞介紹來的份上待你不錯,重活累活也沒交給你做,刁鑽的客人不叫你去陪,多大的仇怨,你竟要置我於死地?」

    他頓了頓:「你這小子心胸狹隘,手段狠辣,不給你些教訓恐怕是不知悔改。」

    他話音未落,裴諶只覺胸口一緊,腳下一輕,耳邊風聲呼嘯,竟是被人揪著後脖領提到了空中,那小二不御劍亦沒有坐騎,僅憑一雙腳便凌空蹈虛,神行如風。

    裴諶心中暗悔,他本以為這小二不過販夫走卒之流,因此才有恃無恐地拿他出氣,不想踢到了鐵板。

    不知過了多久,風聲忽然偃息,裴諶腳下一空,從半空中跌落下來。

    他根本來不及反應,遑論御劍,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聽「咔嚓」一聲響,著地那條腿傳來鑽心劇痛,看來是斷了。

    裴諶忍著痛四下一張望,發現自己早已不在羅浮城中,四周是一片暮色籠罩下的荒郊野嶺,而那小二已經不知去向,想是將他從空中扔下便回去了。

    山中夜色總是頃刻之間降臨,蒼山變成了黑沉沉連綿不絕的一片,不遠處傳來狼嚎聲。

    裴諶不知這是哪裡的荒山,也不知如何回去,傷腿痛得他冷汗直流。

    先敷些傷藥再說,他一邊想著,往腰間摸去,誰知摸了個空。

    沐詩月送給他的乾坤袋不見了。

    那拴帶子的繩子是沐大小姐親手編的,看著便不太牢靠,裴諶一直想換了它,只是怕沐詩月發現不高興才勉強用著,想是剛才被那小二揪著在空中神行時被風颳走了。

    他的全副身家都在那乾坤袋裡裝著,這些日子攢下的靈藥靈符靈石,除了外門弟子的份例之外,大多都是沐詩月送給他的好東西,現在全丟了。

    裴諶心裡燃燒著仇恨的火焰,恨不得把戚靈靈、沐詩月、羅浮弟子、裴家人……所有那些瞧不起他、恥笑他的人,全都扒皮抽筋、敲骨吸髓。

    可他還是得先想辦法擺脫眼下處境才行。

    裴諶強忍著怒氣和屈辱,捏了個傳音咒給沐詩月。

    等待法咒接通的片刻,他在心裡編排著一會兒該說什麼才能讓那草包回心轉意。

    然而片刻之後,耳邊傳來一個冰冷的女聲:「沐詩月已將您拉入黑名錄。」

    裴諶一怔,半晌才明白過來,捏緊拳頭猛地砸向地面,土石飛濺,他砸得拳頭出了血,可完全無法發泄自己的怨憤,他無力再捶地,趴在地上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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