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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30:57 作者: 寫離聲
裴諶暗暗鬆了一口氣,就算真的走到這一步,也只需要掏一個。
他又想起戚靈靈的話,這是個秘境,裡面的一切都是虛假的,都是幻影,人是幻影,茅廁是幻影,茅廁里人產出的穢物是幻影中的幻影。
那不是穢物,他安慰著自己,那充其量只能算是穢物的鬼魂。
他手持長長的竹竿,一邊自欺欺人地想著,一邊一步一步慢慢向前方走去,仿佛即將慷慨就義的勇士。
可即便是幻影,那也是十分逼真的幻影,起碼氣味是如假包換。
裴諶直皺眉頭,忍不住用衣袖捂住口鼻。
雖說裴家人把他當仇人,但他始終是裴氏家主的親子,裴夫人和裴家人恨不得殺了他,卻不屑於在吃穿用度上苛待他,所以他除了成長環境有些扭曲,物質層面還是個世家公子。
他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會去掏茅廁,也想不到平凡世界的平凡茅廁竟然會這麼臭,更想像不出旱廁這種逆天的設施。
但是修士逆天而行,不就是得能為常人所不能為嗎?他沒發現自己正在用敵人的話麻痹自己,咬了咬牙,從衣袖中取出一塊繡花絹帕蒙住口鼻,在腦後打了個結,然後抄起竹竿,毅然朝茅廁內走去。
那絹帕是沐詩月找機會塞給他的,雖然找了個藉口,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裴諶怎麼會不知道這是定情信物?
然而此時也是顧不得了,若是她因此發怒,正好趁機將她甩脫,他本來就厭惡那蠢笨如豬又心胸狹隘的宗主千金,也不想留在嵩陽宗仰人鼻息,他早已暗暗籌劃好,待他在試煉中一鳴驚人,他就找個機會和沐家父女撕破臉,然後轉投其它宗門,比如太衍宗或兩儀門……
正想著,絹帕上傳來濃郁的薰香氣味,與茅廁的氨味混雜在一起,非但不減其臭,反而讓那氣味如虎添翼。
裴諶忍不住乾嘔了兩聲,眼角滲出了淚花。
腦袋被那堪比生化武器的氣味沖得發昏,不禁生出「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的靈魂拷問。
水鏡外的看客們見到這一幕,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仿佛只要一喘氣就能隔著水鏡聞到那氣味。
有人感慨:「這一屆的新人怎麼一個比一個猛?」
「誰說不是呢……」
「以為湯元門那個小師弟已經夠狠了,沒想到這個才是真正的狠人……」
議論之間,水鏡里的俊朗青年已經把竹竿伸進了坑裡,在裡面緩慢地攪動著,感覺著坑底是否有異物,每轉一圈,裴諶就要乾嘔幾聲,觀眾們也跟著幾欲窒息,他們恨不得移開視線,但是莫名被一股神奇的力量牽引,忍不住再看一眼。
湯元門幾人也不好過,然而他們還肩負著一項重要的使命——小師妹臨行前交給他們一人一塊水鏡,讓他們盯著嵩陽宗那個外門弟子,把他全程的表現都錄下來,尤其是丟臉的場面。
舒靜嫻情不自禁地用手捏住鼻子,瓮聲瓮氣道:「小師妹要這些幹嘛?」
秦巍道:「小師妹說要拿去給她的魚看。」
眾人都摸不著頭腦。
舒靜嫻:「這種東西,魚看了也吃不下飯吧。」很不利於錦鯉的身心健康啊。
秦芝:「也許要的就是這個功效吧。」最近那條錦鯉也太能吃了,別說小師妹,連她都有點擔心了。
眾人都點頭。
秦岸雪:「說真的,那條魚好像胖了不少吧?」吃這麼多,肝也會長得很肥吧?靈鯉肝可是一味好藥呢。
除了戚靈靈之外,就屬秦巍照顧小錦鯉的時候最多,他真心實意地擔憂道:「已經胖了快三斤了。」
裴諶不知道自己已經坐穩了羅浮第一狠人的寶座,他的注意力全在手中的竹竿上,因此沒有發現有人向茅廁走來。
等到他察覺的時候,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他一轉身,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尼姑提著燈向茅廁走來。
那尼姑約莫四五十歲年紀,生得腰圓膀粗,一看就是油水豐足,時常開葷。
裴諶心裡叫苦不迭,怎麼偏偏這時候有人來!茅廁只有一扇木門,這時候奪門而逃是不可能了。他只能把竹竿放下,躲進角落裡,儘可能貼著牆壁,暗暗祈禱那尼姑別發現他。
尼姑睡眼惺忪,把燈掛在門背後的鉤子上,正要撩起衣裳下擺,不經意朝角落裡一瞥,冷不丁看見油燈微弱的光線里,似乎有一雙腳。
她嚇了一跳,忙取過油燈往角落一照,角落裡的人頓時無所遁形。
尼姑直勾勾地瞪著他,看身形那顯然是個男子,但臉上卻蒙著塊女子用的繡花手帕,怎麼看都不像是正經人——半夜三更躲在尼姑庵茅廁里的能是什么正經人?
尼姑腦海中閃現出三個字,她中氣十足地把這三個字吼了出來:「采!花!賊!」
裴諶:「我不是……」
尼姑哪裡聽他解釋,扯著嗓門大喊:「來人吶——抓採花賊啦——」
裴諶此時也顧不得茅坑裡的寶貴線索了,拔腿便要往外逃,尼姑卻一把扯住他胳膊:「你哪裡逃!跟我去見官!」
裴諶一瞬間起了殺心,手已經向腰間劍柄摸去,突然想起秘境外有人看著這一幕,懸崖勒馬地收回了手。
他萬萬想不到,這遲疑的瞬間決定了他的命運,如果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他一定毫不猶豫地拔劍把那尼姑刺死奪門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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