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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19:17 作者: 柳不斷
    雲殊華覺得這個回答有些敷衍,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好,便只得偏過頭乾巴巴地說:「這是城主大人的意思,與我無關。」

    景梵笑眯眯應答:「原來如此。」

    繼續向前走,一盞河燈遞到雲殊華面前,商販主招呼道:「公子,要不要來玩一玩猜燈謎?」

    感覺到身旁有道灼熱的視線在盯著自己,雲殊華想也沒想,便隨手接過那河燈,觀察起上面的字謎。

    他從攤主手中接過一支毛筆,顫顫巍巍地在其上寫字。

    才寫了一個字,雲殊華就有些後悔了,寫字可是他最不擅長的事。

    男人就站在他身後,一股淡淡的清蓮香縈繞在鼻尖,讓人心神恍惚。

    景梵的聲音帶著點兒暗啞:「還是個小孩子,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如何能成家立業,照顧好你的妻子?」

    話語親密而繾綣,又透出幾分無奈的寵溺。

    雲殊華被這句話說懵了,寫字的手顫了顫,略有些不服氣道:「我不是小孩子,已經及冠了。」

    身後傳來男人的低笑。

    「哦……小公子說的對,你已經長大了。」

    雲殊華心裡一陣悸動,隨手將河燈放了回去,轉身道:「景公子怎能以貌取人。」

    「這倒是我的不對,」景梵頷首,「那便請公子放河燈,算作賠禮如何?」

    「不必了。」

    景梵是五域仙盟派來協助城主除孽的幫手,身份地位定然不俗,初次見面,雲殊華可不敢讓他給自己賠禮道歉。

    兩人心照不宣地沒再提各自失禮的事,沿街逛了好一會,雖交談甚少,卻也頗為默契和諧。

    待找到申柘與申妙綾,天色已大晚,申妙綾縮在父親的懷裡,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見到雲殊華後才強打起精神。

    「雲哥哥,我找了你好久啊……」

    說著,她便走上來要攬住雲殊華。

    有了先前景梵問的那句話,雲殊華下意識想與申妙綾拉開距離,於是將她扶穩,後撤一步:「妙綾妹妹,若是累了便回去歇息吧。」

    「好啊。」申妙綾聽話地應了。

    申柘看著雲殊華那知禮守禮的舉動,滿意地點點頭:「殊華啊,天色不早了,你先帶著妙綾回府,如何?」

    雲殊華皺著眉頭向身後瞟了一眼,道:「大人,您……」

    「我與景公子還有些要事相商。」

    「……是。」雲殊華知道這是有意在為自己與申妙綾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莫名有些心煩意亂。

    可從前這樣的事發生得也不少了,為何今夜總是心生躁動?

    他想不明白,卻還是遵從申柘的吩咐,將申妙綾妥帖地送回申府。

    沒走幾步,雲殊華的心忽然抽疼起來。

    他頓住步子,轉身看去,只見萬家燈火之下,景梵長身玉立,眉目平和地望著他。

    萍水相逢,這可能是兩人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面──不知為何,心裡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愁緒。

    雲殊華遙遙對著他拜了一拜,算作道別,隨後領著申妙綾離開了這裡。

    「雲哥哥,方才是在對景公子行禮?」

    「嗯,」雲殊華輕聲說,「我們快走吧。」

    明月朗照,萬里清輝,疏淡的星星掛在天上,照亮行人的路。

    越往申府走,雲殊華的心便越平靜。

    他的思緒恢復平穩,理智也漸漸回歸,某些事如同被點撥了似的,在腦海中愈發清明。

    原來今夜的他並無任何異常,只是因為見到了那位景公子,才有了諸多不尋常的情緒。

    如今距景公子遠了,一切也就想明白了。

    走到申府大門前,雲殊華沒再進去。

    申妙綾回頭,疑惑道:「雲哥哥?」

    「抱歉。」

    雲殊華突兀地打斷她:「我要回去一趟。」

    「回去?你要回哪?」

    申妙綾話音未落,便見雲殊華轉身快步向來時的路返回,玄色的衣袍隨風鼓動,獵獵而起。

    「雲哥哥!」

    從未見過雲殊華這麼急迫的樣子,轉瞬間便消失在她的視線里,竟絲毫不顧她在身後呼喚。

    申妙綾不解地看著空蕩蕩的街角,那股不安的感覺再度浮現在心頭。

    雲哥哥……這是著急回去找誰?

    風聲呼嘯著刮過耳邊,人們的歡聲笑語也變了調。

    雲殊華充耳不聞,撞散一片又一片人群,向街心處走去。

    許是他跑得太快,夜裡的風又涼,慢慢地,眼角濕潤流下淚來。

    可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找到那位景公子。

    那人身上,一定有他想了解的東西。

    遠遠望見熟悉的商販,那正是不久前他與景梵一起待過的鋪子,雲殊華奔上前,撫著狂跳的心口歇下來喘息,四處尋覓,又不見那人的身影。

    他呢,他去哪裡了。

    雲殊華心裡蔓延出巨大的恐慌。

    會不會,會不會再也見不到了。

    他腳下生風,又在茫茫人海中尋找著,這一路跌跌撞撞,看見無數道肖似他的身影,待跑到面前,卻又不是他。

    迎風前行,雲殊華的眼眶一陣陣發酸,更多的淚流了出來。

    不知走了多久,他失魂落魄地晃在街頭,抹了抹眼角。

    再往前走便是花柳之地,街邊臨一條護城河,除此之外,便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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