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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19:17 作者: 柳不斷
    越過迴環曲折的遊廊,蒼翠繁茂的竹林將鏡湖裹起,樓閣畫棟雕梁,鐘磬陣陣,順著石子路來到一處荷池。

    看到水中亭亭玉立的蓮花,沈棠離輕輕嗅了嗅,問道:「什麼味道這樣的香,竹葉還是蓮花?」

    曖柔的和風吹出片片淺白色的花瓣,驚鶴聽聞,答曰:「是仙尊大人親手栽種的油桐花,這些年來每逢合適的節氣便種下些樹種,三年過去,也存活下來不少呢。」

    沈棠離瞭然地頷首。

    三人移步換景,待到走近荷池,便見到了正伏案閉目養神的男人。

    那小案就擱置在鏡湖不遠處,墨硯清香撲鼻,一支未乾的筆架在一角,幾本經文摞雜在一起,長長的捲軸鋪展在地。

    若是目力極佳的人,自然能看出捲軸上一筆一畫蒼遒有力的字跡工整而密集,透著虔誠的意味。

    景梵披著月白的長衫,一手支額,似是睡著了。玉冠束起的發瀑布一般垂在案前,鬆散在潔白如玉的側頸。

    興許是睡著的緣故,他眉目間的戾色隱去,冷峻的五官也略顯柔和,與身後的幽景正相襯。

    沈棠離怔怔地看著小亭處臨荷而歇、沉沉睡去的景梵,默然不語。

    隔著一段距離,驚鶴不敢擾人安眠,只低聲說:「.....自從三年前那次大戰後,仙尊大人時常睡在這裡。」

    有時一待便是一整日,除了栽花種樹,便是手抄道法佛經,一本又一本,連風鶴與驚鶴都數不清景梵到底謄寫了多少經文。

    若是累了,便在此處睡去,有時能聽到他的夢囈,就算是在夢中,仙尊的眉也大都是皺緊的。

    他變得寡言,少眠,身上的殺氣與暴戾經過時間的清洗,消去了不少。

    沈棠離看著那道清影,不忍上前打擾,心中慨然,陷入沉思。

    變故竟能這樣改變一個人麼?

    一個從來不信神也不信佛的人,如今竟然能日復一日地手寫經文,漸漸地成為虔誠的信徒。

    若是在幾年之前,沈棠離斷然不會想到景梵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真是可嘆。

    沈棠離幽幽嘆了一息,再次抬眼,便見案前小憩的景梵緩緩睜開了眼。

    那雙星眸無悲無喜,無波無瀾,唯有平和,沉寂與清冷。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沈棠離,右手從架子上取下豪筆,蘸了蘸墨。

    沈棠離拳頭抵在唇邊,輕聲咳了兩下,身後的風鶴與驚鶴躬著身子退下,他轉動輪椅,走到景梵面前。

    「仙尊大人好雅興。」

    景梵長指挑開書卷某頁,沉聲開口:「什麼事?」

    「此次前來,確實是有件事要勞煩仙尊大人,」沈棠離娓娓道來,「南域磬蒼山遞了消息,說是渚、崎兩地有魔界殘部作祟,兩位城主心繫百姓,想請仙盟出面解決。」

    「本該是南域的份內事,為何磬蒼山不解決,反要報到中域?」

    「這案子是我攔著不讓磬蒼山出馬的,」沈棠離定睛看著他,說,「我想請你出山。」

    景梵瞥了他一眼,並未回話。

    「仙尊大人該不會以為是我小題大做了吧,」沈棠離勾唇,「這些天我一直在找合適的時機,總算挑中了這個機會,還請仙尊擇日下山。去晚了……可能就見不到雲殊華了。」

    這個名字一出,一團墨汁便滴在捲軸上,洇開大片經文。

    雲殊華這三個字,乃是五域五山的禁忌,凡經歷過當年戰事的,無人敢提起。

    如今輕飄飄從沈棠離口中說出來,才發覺原來日子已過了這麼久。

    景梵垂眸,望著桌案上的佛經,那筆卻是怎麼也落不下去了。

    良久,他啞聲問:「他現在在哪裡?」

    沈棠離道:「如今在渚城城主申家府邸,接了這個案子,便能順水推舟地見到他,這是多麼好的一件事,我可是為仙尊找了許久……」

    後面的話,景梵已經聽不到了。

    他怔怔地看向自己的字跡,看著它們在視線中模糊成一團墨水,再也看不清。

    作者有話要說:  三年前的雲殊華:小可愛

    三年後的雲殊華:大帥哥

    三年前的景梵:神是什麼,佛是什麼,我一個都不信

    三年後的景梵:手抄佛經,祈求老婆回來

    【點菸】鵝子變帥了,得讓師尊有點危機感……

    第108章 巫雲楚雨

    作者有話要說:  審核姐姐發大財,這章感情進展,脖子以上,求求了!!

    推薦一個本章適配BGM,pianoboy的《花臨》,這首曲子剛好也是講油桐花開滿山坡的故事,作者也是聽著這首音樂碼出來的字~

    感謝讀者「疏星」灌溉的10瓶營養液

    感謝讀者「魂子邪」灌溉的1瓶營養液

    越過南域無憂山,順著涪水河乘船而下,途徑禺、駟、崎三地,山巒起伏間藏著一座開滿時令花的城,便是南渚。

    船家立在船尾,一下一下地搖著櫓,欸乃聲聲,砸在過路人的心上。

    路旁開滿了淡紫色的繡球花,浸了水的船頭擊在岸上,輕微地晃動起來。

    船家輕輕一躍蹦下船,拽起繩子繞著船柱墩子打了個結實的扣,吆喝道:「公子,渚城到了。」

    那船舫的竹簾掀上去,身著雪白窄袖緞袍的男人邁著步子走出來,朗聲道:「多謝。」

    他一現身,周圍的景色霎時變得生動。來往路過的女子紛紛向這裡亂瞟,又礙於男人冷淡的神色而不敢上前搭訕,只得悄悄地打量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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