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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19:17 作者: 柳不斷
    衛惝疤痕交錯的手下意識撫上自己的側頰,一想起自己容顏盡毀,便渾身顫慄如同地獄惡鬼一般,狠狠地罵道:「雲殊華這個賤人!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他親手殺掉!」

    傅徇無聲地笑了笑,心裡暗道了一句活該。

    「我那外甥早就不是池中之物了,我這個做舅舅的都攔不住他,你以為自己能將他捉回來?」

    「況且殊華是扶持你登上共主之位的關鍵證人,將他殺了,誰來為魔界道統作證?」

    衛惝瞪著他,陰測測地開口諷刺:「你如此袒護那個小孩,卻連他現在跑到哪去了都不知道!又有何來的自信說他能輔佐於你我?!」

    傅徇嘆了一息,不緊不慢地說:「仙魔兩界決戰之日馬上便到了,他可捨不得拋下景梵,且看那日,他必定會悄悄登上清塢山。」

    「一個沒有兵力傍身的少年,屆時只有被擺布的份,讓他眼睜睜看著景梵死在兩人平日居住過的地方,這樣的豈不是比殺死他更好。」

    衛惝緊緊捏著眼前的茶杯,道:「……到了那天,我便讓清塢山上所有人為我兄長陪葬,我要告知天下,衛家才是名正言順的天道繼承者!」

    聽罷這一番頭腦發熱的言論,傅徇微微一笑,沒有搭話。

    那一雙眸子裡卻是滿滿的鄙夷。

    衛家?名正言順?

    魔界誰人不知,昔日魔道三山統治天下之時,曾有過很長一段繁榮鼎盛的日子,直到衛惝的親哥哥衛湛做了域主,才被仙界鑽了空子。

    衛湛此人性格軟弱,空有仁心,做事猶豫不決,導致三山人心渙散,懸泠山這才與另外兩派割席,清虛門也愈發猖狂,將整個下界弄得烏煙瘴氣。

    如若不是那個姓衛的,景梵何至於得到五域推崇,一步步將魔界多年來的基業推翻?

    衛湛,死得好,死有餘辜。

    至於景梵死後,這天下究竟是誰的,目前來看,還未可知。

    思及此,傅徇又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心情越發鬆快。

    自清虛門同意決戰那一刻起,便沒有再發兵攻打其他幾域,衛惝如今掌控著天道傳承與重要人質,只需集中兵力專心進攻東域即可。

    他與傅徇見面,目的也是為了提醒他,不要自作聰明,壞了好事。

    傅徇表面上應了下來,答應在南域收兵,決戰時同他一起登上清塢。

    背地裡,則遣了一隊暗衛,通知在南域統兵的江澍晚。

    「讓他算好時機,避開清虛門在南域的眼線,自中域出發,提前在東域邊地候著……待決戰那日,衛惝與景梵兩敗俱傷之時,便領兵上山,收剿清塢。」

    「這是他最後一次機會,倘若再搞砸了,為父可不會再心慈手軟了。」

    消息傳到千里外的南域,江澍晚接了命令,帶兵連夜進了中域的領地。

    儘管正道失勢,卻仍有不少仁人志士站出來支援東域,宣稱要與五域仙盟共存亡。

    一時間,五域勢力暗流涌動,波譎雲詭,魔修、道休,紛紛展開最後的較量。

    不過這場由傅徇操縱的一盤棋,終歸是算漏了一子。

    連日以來,一股不可小覷的新勢力正從西南方勢如破竹般向東北突進。

    這一支軍隊人數不多,卻極擅用毒,出手以迅疾、狠戾著稱。他們行兵打仗自有一套魔修的章法,卻偏偏在與清虛門、玉逍宮對抗,與江澍晚正面對上不過三日,便將他們逼退到東北兩域的交界線。

    據傳整支軍隊身著紅衣作戰,風格打法頗像極西南之地的懸泠山,為首的將軍年輕有為,騎在馬上,如羅剎般殺人不眨眼。

    有人見過這位將軍手持長箭射殺魔修的景象,記憶中那一襲紅衣獵獵飄揚,令人印象深刻。

    故民間喚他與他的軍隊為「緋影」。

    轉眼間,這已經是緋影軍即將要攻打的最後一座城了。

    江澍晚騎在馬上,面容冷肅地看著對面塵土飛揚而來的大軍。

    兩軍對陣,氣氛緊張。

    江澍晚手持佩劍,遠遠打量著對面馬上帶著鬼面的年輕人,凝重道:「懸泠山與玉逍宮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閣下何故要在此危機關頭搞得一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那紅衣青年雙手抱臂,傲然地看著他,並不說話。

    「少主,對面好似並不想與我們和解,這時間耽誤不得……不如直接打,少主您看怎麼樣?」

    江澍晚心裡添了兩分惱意,並不理會下屬的建議,反倒是緊盯對面的青年,朗聲道:「我們先談判,如何?」

    語畢,陣前的紅衣青年理了理自己的箭袖,雙臂開展,作出一個漂亮且流暢的拉弓姿勢。

    天邊亮起一道華光,橫弓自遠處破空而來,穩穩噹噹落在青年的手中,三隻流光羽箭蓄勢待發。

    江澍晚瞳孔微縮。

    那是……

    「江澍晚,許久未見,沒想到你還在執迷不悟。」

    紅衣青年偏過頭,鬼面自他臉上脫落,露出熟悉的面容來。

    江澍晚怔忪地開口:「殊華……」

    他竟然變了這麼多。

    眼前人用一根紅綢將三千青絲高束在腦後,身著輕騎戎裝,腳踩鹿皮靴,杏狀的眸子冷冷地看著江澍晚,如同在看一個敵人,不帶絲毫感情。

    與從前判若兩人。

    江澍晚愣愣地看著他,手中的韁繩忍不住攥緊,馬兒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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