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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19:17 作者: 柳不斷
「你瘋了,」雲殊華諷笑地看著他,「好可憐。」
聽到這三個字,傅徇怒從心起,一字一句問:「你、說、什、麼?」
「可笑江澍晚為了你四處奔走,你卻半點不提他一句,在你心裡,你只記得不聽話的妹妹,不爭氣的外甥,可曾想過親兒子的感受?」
這句話說完,傅徇果然恢復了一絲理智,他將雲殊華鬆開,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在舅舅身邊好好待著,舅舅日後會讓你知道這『親兒子』到底是什麼人。」
語畢,傅徇再也沒有與雲殊華說話,快步離開了房間。
看著屋門自外落下門栓,緊緊關合在一起,雲殊華的心跳逐漸恢復正常,心緒也平穩下來。
他慢慢晃到窗牖前,上下打量著自己,像是在鼓勵自己下什麼決心一般。
本想快些解決此事,乾乾淨淨去見師尊,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
雲殊華抹了把臉,將地上的劍重新喚回手中,雙手舉過頭頂,洶湧的劍氣混著靈力將窗紙震得粉碎。
少年一躍而起,長腿一掃踹開支離破碎的木板,沖向夜空之中。
「小公子跑了,快追!」
趁傅徇沒有親自前來捉拿,此時是唯一可能逃出去的契機,雲殊華不敢回頭,一路闖一路劈,對著院中靠牆而倚的古樹奔去。
不過是數丈的距離,卻好似隔著天塹,數不清的黑影提劍向他砍來,令他不得不分出心神抵擋。
這些影衛顧忌著傅徇的命令,不敢將雲殊華損傷,可誰知這少年卻像是拼了命似往前沖,半點不懼刀口,這倒教他們無從下手。
交鋒之中難免受傷,雲殊華臉頰、側頸都多了數道血痕,衣裳也變得破碎,他緊緊盯著院外的天空,動作越來越迅速,足下一點,就要飛起。
恰在這時,一隻飛刀刺中雲殊華的左腿,他吃痛地悶哼一聲,眼看著距自由幾步之遙的自己掉落下來。
「殊華,乖,快回來!」
是傅徇的聲音。
雲殊華咬著牙步向院門,右膝又被傅徇的暗器擊中,跌跌撞撞墜落在地。
就在此時,兩扇大門卷著塵土被人從外一劍劈開,沙石飛揚之間,屍橫遍地倒在來人腳下。
血濺在那人緋色的華服之上,浸潤銀線勾勒出的蓮花瓣,夜風四起,吹著他紅色的髮帶與如瀑的墨發。
在場的人如同見了修羅一般,僵在當場。
雲殊華抬起頭,迎著月華看去,手指忍不住陷入泥土中,攥起一把濕潤的沙礫。
師尊今日穿的是紅色,他這一天到底去準備了些什麼……?
某些從未想過的瘋狂念頭侵入雲殊華腦海,占據了他的大腦。
在少年怔愣的眸光中,景梵步步靠近,暗紅的血滴順著問月的劍尖落下,不知是不是人血浸潤的緣故,那柄劍反射出的光影更加鋒利。
「這就是你這些日子以來修煉的結果?」
景梵低磁的嗓音隨風灌入雲殊華耳中。
「這就是,你這些日子心心念念要見的人?」
景梵歪著頭,眯眼打量著遠處警惕退後的傅徇。
「師尊……」雲殊華開口,卻不知自己要說些什麼。
他想抓住那道緋色的衣袂,可是見到景梵後,所有的勇氣與體力找到了流瀉的出口,不知怎地就盡數消失了。
景梵走到雲殊華面前,俯身蹲下,溫涼的手指撫去他臉上的血絲。
隨即他不再交談,有力的臂膀將少年一把撈起來,沉聲道:「先跟我走,其餘的事容後再談。」
景梵方對著院外走出一步,剩下的影衛便持著長劍交替上前阻攔,動作中皆透出幾分膽怯與猶豫。
屋門外的傅徇低聲笑了笑,對著他的背影擺擺手,道:「仙尊大人,別來無恙啊。」
景梵瞥了眼攔在身側頗顯怯懦的魔修,冷聲道:「傅宮主確定要耗盡剩下的螻蟻來攔本座?」
他偏過頭,一身紅衣襯出挺拔修長的身影,更襯出他唇紅齒白宛若惡魘的面容。
「你要想清楚,這些人沒了,你今夜很快便會死在本座的劍下。」
此話沒有半分摻假,在場的人心裡都清楚得很。傅徇的修為放在魔界的確難有人能出其右,不過要是執意與景梵硬碰硬,可是討不到半點好處。
傅徇自己心裡也清楚,萬一硬拼起來,自己斷然不是景梵的對手。不過他一向審時度勢,箇中利害分析得頗為透徹,略一思索,便揚聲開口道:「傅某一介宵小,怎敢攔仙尊大人的路?不過,仙尊手中抱著的是傅某的小外甥,出走了大半年,如今也該回家了。」
景梵停下步子,毫不避諱地與傅徇直視,微笑里透著濃濃的倨傲:「他的家是哪,你說了不算。」
傅徇咬了咬牙,說:「好,仙尊想帶走殊華也可以,不過傅某有一個條件,望仙尊大人應允。」
「應、允?」
景梵慢條斯理地說:「難道傅宮主還覺得自己可以同本座談條件?」
話音未落,院外忽而響起駿馬嘶鳴之聲,兩人快步出現在傅徇的視野中,將景梵懷中的少年小心翼翼接了過去。
男人一步步踏入院中,在傅徇面前站定,淡聲道:「若不出所料,今夜不會有衛惝的人來接應你,本座奉勸你收起那些沒用的心思。」
他提著手中的劍,髮絲飛揚,慢悠悠地繼續說:「念在你是他舅舅的份上,本座願意給你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