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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19:17 作者: 柳不斷
許是剛睡醒的緣故,雲殊華腦海里交錯雜蕪捆著一團理不清的思緒,他的目光瞟向水中的倒影,陣陣難言的羞恥浮上心頭。
自入清塢跟隨師尊修行以來,他一向歸順道統清修寡慾,為什麼今早睡醒後氣血上涌,還,還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夢流鼻血?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屋外一陣寒涼的冷風吹過,房門「啪」地一下向內推開,一位青衫少年雙手抱懷大步踏了進來,左右看了看,見四下並無人在旁侍奉,便拉下臉色厲聲道:「雲殊華,你知不知道幾位域主正在外面等你?還不趕緊收拾收拾和我走!」
雲殊華向門口看了一眼,見來人是朝岐,便應道:「快了快了,沒看見我現在正忙?」
「忙什麼忙,冠服沒穿,衣衫不整,」朝岐數落了一通,不可思議地問道,「你該不會是剛睡醒吧?」
自然不是剛睡醒,不過也沒什麼差別。
雲殊華轉過身背對著朝岐,嘆了一息:「好,我現在就去穿衣,不跟你廢話了啊。」
「你等等!」
朝岐狐疑地看著他雙手托舉在胸前、後仰著向內室走的怪異動作,當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邁到他身旁,一把攥住雲殊華的手腕,想要一探究竟。
「你,你怎麼流鼻血了?」
驚呼聲響徹整個寢屋。
雲殊華耳際爬上淡粉的顏色,當下一邊仰著頭一邊甩開他,頗有幾分惱羞成怒的意味:「怎麼了,裉荒山天乾物燥,不允許我流鼻血?」
「咳咳,」朝岐頓了頓,「也不是這個意思,不過,入五域仙山修煉者,體內血流腑海貫通是基礎。觀你修為也不低,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這番話里充滿試探之意,看朝岐認真思索的表情,雲殊華只覺自己穿好的衣服被人一層層扒開,心中羞窘更甚:「怎麼了?人……都總有那麼一兩天的時間氣血上涌,你的關心未免有些過了。」
聽到關心二字,朝岐面色一滯,不自在地道:「我這才不是關心你呢,朝家祖上出過舉世聞名的醫仙,學醫是家中傳統,我只是看到你這樣的症狀忍不住想號一號脈罷了。」
「你還會號脈?」雲殊華笑了笑,將手遞到朝岐面前,挑眉道,「那請朝神醫給我看看,我這是什麼不治之症啊?」
「呸呸呸,不要亂說話,萬一你身體真出了什麼問題怎麼辦。」
朝岐瞪了他一眼,隨即探出三指,輕輕撫到雲殊華的脈搏之上,停頓了片刻。
確實沒什麼問題,不過隱約能感到少年體內有什麼奇怪的力量在聳動,覺察到外來的法力試探後,便不許他再進一步。
這種力量好似對雲殊華沒有敵意。
朝岐放下心來,對著他囑咐道:「大毛病倒是沒有,但是也要注意,如果下次再出現這樣的情況,一定要來找我。」
雲殊華勸他放一百個心,說了好半天才將人請出門去,自己匆匆套上最後幾層未加的冠服趕往後山。
跟隨侍從踏上略有些破損的青石板小路,其上鑽刻的蛇藤紋路經過積年累月的風吹日曬,早就變得模糊。雲殊華低著頭多看了幾眼,夢中那鬼藤的模樣再一次從腦海中蹦了出來。
越過後山通天浮塔,一片巨大的石林環繞著弧形練兵場,幾隻需七八人合抱才能團團圍住的鏤雕巨柱矗立在四方,其中一點懸在空中的幽藍聖火熊熊燃燒著,幾縷青煙拼湊成一頂融動的罩子漂浮於上方。
甫一進入此地,浮在心頭的種種思緒悉數煙消雲散,雲殊華挺直背脊,眸光越過高低不平的石林向練兵場中心。
各域弟子皆衣著整齊地侯在練兵場前,恭敬低首,等待仙宗發號施令。
雲殊華拂了拂衣袍,將褶皺一點點展平,作勢要往人群當中後,身後的小侍焦急喊住他:「雲師叔,幾位域主大人正在通天浮塔上等您,請您移步。」
「通天浮塔?」雲殊華轉過身,這才回過神來,「原是我走錯了,請您帶個路吧。」
隨侍將他徑直帶過練兵場,在一座巨大的蟒首銅門前停下來。
雲殊華仰頭看去,獸銜珠八角檐踏著排浪般的青色磚瓦湧向天際,其色晦暗,其勢威嚴,站在巍峨的高塔之下,讓人無端感覺到濃濃的壓抑感。
「沈仙宗與其他三位域主就在二層塔上等著您,還請雲師叔移駕。」
「有勞。」
雲殊華撩開下擺,隨著層層迴旋的石階向上走,牆上吊掛的燭火隨著他的步子忽明忽暗地閃爍,越往上走,視線慢慢開闊起來。
「瞧瞧是誰來了。」
沈棠離的聲音響起。
「既然殊華已到,仙宗大人可以宣布大比開始了。」
雲殊華欠了欠身,對著觀景台上的眾人愧疚道:「晚輩來遲,在這裡給各位域主大人賠個不是。」
「無妨,來了便好,」沈棠離溫聲道,「殊華快快入座,不必行禮。」
雲殊華頷首,走到觀景台前,這才發現五把鑲玉檀木座椅中,自南向北第二個位置正好空了出來。
一旁是代域主之職前來坐鎮的南域弟子,另一邊則是沈棠離。
五人站在高台之上,睥睨著下方黑壓壓的人。雲殊華看不清他們每一個人的臉,卻感覺人群中有道視線緊緊盯著他。
待到仔細向下方瞧去,那道視線又像是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