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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01:30 作者: 舒仔
    除去他們之外,沒有人在意玄龍的喜好,更沒必要在他身上花費心思,可魚羹若不是他們所做,那會是誰呢?

    那個荒誕的念頭在玄龍心中生根、發芽,明知道不可能,他心中還是有種強烈的直覺,他覺得燕鳶回來了,只是因為某些不可抗力因素,目前還無法出現在他面前。

    玄龍一遍一遍地走過他與燕鳶曾經一起去過的地方,天庭、人間,包括曾約定要一起去看遍的四海八荒,不知疲倦地走著,走著,尋找著。

    他們都覺得玄龍瘋了,覺得他孤身太久,思念過度出現了幻覺,灰飛煙滅了十萬餘年的人怎麼可能突然回來?

    當年玄龍死而復生,是因為有曳靈神君與燕旌上神耗費萬年鑄出的聚靈盒,加上玄龍的魂魄剛散不久,才能勉強尋回。

    聚靈盒僅有一隻,只能使用一次。

    燕鳶走後,曳靈神君與燕旌上神又耗費萬年重鑄出一隻,可是燕鳶的魂灰早就徹底消散在凡世,根本連找都找不到了。

    所以他不可能回來。

    玄龍遊歷於天上人間,每隔一月回家一次,住上三兩個月再離開家。他不知道燕鳶若回來了,為什麼不來尋他,若回來了,又為何不讓他尋到。

    原本只是渾渾噩噩地活著,準備活到阿執長大成人,待阿執娶妻生子後,挑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午後,離開這無聊的塵世。

    如今心中有了期待,沒再想過要離開,他亦不敢想要和燕鳶有怎樣的以後,他知道他與燕鳶之間隔著難違的天命,他只是想要燕鳶平安回來,哪怕只見一面。

    一晃又是百年。

    時光同指間的沙礫看似緩慢,實則快速地流走,玄龍的期待逐漸轉為麻木,就連他自己都開始不確定,那碗溫熱可口的魚羹,是不是只是他除祟身受重傷後所做的一場美夢。

    又過萬年,玄龍停止了尋找,也停止了等待。

    日子恢復了從前那般乏味,如同一潭死水。

    玄龍生辰那日,凡間與鬼族的交界處出現了裂縫,數以萬計的惡鬼傾巢而出,霍亂人間,玄龍去天界領命,同燕禍珩一起帶領天兵下界鎮壓,修補天裂時被從中竄逃出來的惡鬼偷襲,傷了腹部。

    回天界復命後,便獨自回了東海的竹林小院,連醫仙都忘了尋,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覺。

    他受傷時大多是如此的,獨自蜷縮起來,反正傷口總會癒合,便也不當回事。

    因著失了血,口有些渴,玄龍沒有第一時間去二樓臥室,推開竹籬笆欲朝一樓的廚房走去。抬頭看見那敞開的廚房門時,他腳步頓住,手還沒從竹籬笆上收回。

    若沒記錯的話,離開時他應當將門都合好了的。

    凝神時,屋內「咕咚咕咚」水沸騰的聲音傳進耳中,玄龍將竹籬笆合上,緩緩走向膳房,越靠近,腳步便越慢。

    玄龍停在門口,灶台前忙碌的人聞聲抬起頭,四目相對。

    這一眼,相隔了整整12萬年。

    第一百六十二章 罰我從此同你寸步不離

    廚房內瀰漫著魚羹鮮香的味道,那人站在熱氣氤氳的灶台前,一襲淡藍長袍,瀑布般的黑髮攏在耳後垂散著,一雙含著淚意的桃花眸笑盈盈地望著玄龍,道。

    「阿泊……叫你久等了,對不起。」

    玄龍並不覺得面前的人是真的,應該是出現幻覺了吧,曾被魘魔所傷,魔氣入侵體內時,便出現過幻覺,廚房內、院子裡、臥室中,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燕鳶的身影。

    但只要他過去輕輕碰一碰對方,那人便化作了虛無的空氣……回回都是如此。

    這回應當也是的吧。

    他在鎮壓鬼族時受了傷,鬼氣入體,出現幻覺也不奇怪。

    可那即便是假的,玄龍也太久沒有見到愛人了,玄龍向灶台邊的人走去,抬手觸向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動作慢得仿佛時間被施展了延緩術。

    在即將觸到對方的臉時,手指停在半空,不捨得動了。若再進一步,面前的人消失了怎麼辦,下次見面,又該是何時。

    他頓了片刻,終將手收回來,垂在身側,低低道。

    「你回來了……」

    那人沙啞道:「嗯,我回來了。」

    玄龍:「回來了,還走麼。」

    燕鳶笑道:「不走了。」

    「不是說要同我白頭偕老么,我答應你,此番回來,要同你白頭偕老,此生此世再不分離。」

    玄龍眼中有淚,跟著笑道。

    「好。」

    「白頭偕老……再不分離。」

    燕鳶上前想抱玄龍,玄龍後退一步躲開了。燕鳶若消失了,如何白頭偕老?

    「你莫要過來。」

    燕鳶動作頓住,聲線有些啞:「怎麼了?」

    玄龍搖頭:「你莫要過來就是。」

    「好,我不過去。」燕鳶自是願意事事順著他。「你餓了麼?魚羹做好了,可要現在吃?」

    「嗯。」

    燕鳶從鍋中盛了一碗魚羹,端到桌上,玄龍在桌邊坐下,燕鳶在他對面落座。

    玄龍拿起湯匙,輕輕在碗中攪了幾下,待涼些了,舀起送入口中,還是那般記憶猶新的味道,沒有變。

    「你不吃麼。」他問燕鳶。

    「我看你吃。」燕鳶回道。

    腹部的傷令玄龍有些體力不支,用過魚羹便上樓休息了,他躺在床上,叫燕鳶坐在床沿,玄龍很想伸手去觸碰對方的體溫,但是他知道這樣做就無法見到對方了,便只是靜靜地望著燕鳶的臉,昏暗的燭火忽明忽暗,使得面前的人更加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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