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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01:30 作者: 舒仔
「不是同帝君說過,我不想見你,你還來作何。」玄龍見到燕鳶,神情平靜到近乎冷淡,分毫沒有新婚的喜悅。
他先前從不會對燕鳶這樣說話的,態度突然間轉變,叫燕鳶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不見了,我自是要來尋你的……」說著去抓玄龍的手。
玄龍身側避開他,燕鳶手心落了空,茫然地抬頭看向男人。
「你怎麼了……」
注意到玄龍右臉上的暗金色梵文面具,燕鳶感到陌生又熟悉,可一旦試圖去回想什麼,便惹得頭痛加劇,抬手扶向額頭,身形搖搖欲墜。
扶住門框穩住身體,見玄龍仍是冷淡地望著自己,陪笑道。
「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惹你不悅了?……」
「好端端的怎麼戴半張面具啊……」
「你出現在我面前,便會叫我心生不悅。」玄龍的瞳孔豎立,綠眸本就極冷,那淡淡的語氣更是直戳人心肺。
燕鳶睡了一覺起來腦子變得格外不利索,根本不記得自己哪裡惹他不高興了。
「阿泊……你不要這般同我說話,我會很難過的。」
「你若生氣,便說生氣就是,我去做魚羹給你賠罪,好不好?」
「無需。」玄龍轉過身。
「晨起便要對著厭惡之人的面孔,幾欲作嘔,如何吃得下東西,帝君早早從我面前消失,我便覺得高興了。」
自己再做錯事,玄龍在新婚燕爾之際同他說這樣傷人的話,都是不該的,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沒辦法對玄龍生出怒火,只感到委屈。跟上前一步。
「你再這樣說話…我可要生氣了。」
「隨你。」玄龍回到屋內,砰地關上門。
燕鳶被擋在門外,反應過來,慢半拍地抬手去敲門:「阿泊……」
「阿泊……」
「你怎麼了……」
「阿泊……我頭好疼啊,你真的不管我了嗎……」
殿內,玄龍後背貼著門,沉默地合上雙眼。
一人在門內,一人在門外,隔著薄薄的一扇門,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玄龍聽著那沉甸甸的敲門聲,一下一下叩在他心頭,讓他心都痛了。
燕鳶敲了一會兒便不敲了,腦中劇痛逐漸叫他渾身一點力氣也無,手臂虛軟地垂下去,身體本就受了重創,還不肯好好服藥,氣血上涌立刻惹得喉間發癢,忍不住咳起來,咳得視線模糊,鮮紅的血濺在面前的銀門上。
曳靈神君很快趕來,扶著燕鳶要他回去。
燕鳶站在門口不肯動,袖子擋住唇,咳得渾身顫動:「母后,他同我鬧彆扭了……」
曳靈神君心頭百味陳雜:「我知道,你先同我回去,待他消氣了,你再來好好哄哄,說不定便好了。」
分明什麼都不記得了,可燕鳶心中就是感到極度不安,搖頭道:「不行……我就在這裡等。」
「他見我等得久了,定會出來的。」
好好的一個天帝,總這般披頭散髮地跑出來,將自己弄得亂糟糟的,連鞋都不曉得穿,還將血咳得到處都是,叫旁人見了,定會在背後笑話的。
曳靈實在勸不動他,兩指併攏在燕鳶後頸一點,燕鳶身體僵了僵,闔眼向後倒去。曳靈從身後將他托住,望著緊閉的門頓了須臾,施法消失在原地。
如今燕鳶的身體已是強弓之弩,一個簡簡單單的昏睡訣,便能將他左右。
曳靈並不確定燕鳶是否喝下了那碗從頭來過,若喝下了,他應當將玄龍忘了才對。若說沒喝,他這混沌的模樣,看著又過於反常。
是在自欺欺人地裝傻,還是……
想到那個可能,曳靈心中大駭,將燕鳶帶回東極殿的同時,用傳音術請醫仙速來。
回到東極殿,將燕鳶放置於床上,化出手帕替他清理嘴角血跡,後腳醫仙便到了,曳靈神君起身說明情況,醫仙上前,兩指併攏懸於燕鳶額頭,一抹綠色的靈識鑽入燕鳶腦中,細細探索。
曳靈盯著燕鳶毫無血色的臉,喉頭髮緊:「如何……」
白衣醫仙神色凝重地收回手。
「帝君神識混沌,正是誤飲『從頭來過』的症狀。」
「那藥需得自願服下,方能忘情。若非自願,必會遭受反噬。起初是記憶錯亂,漸漸會神智退化,變得痴傻……」
曳靈神君身形搖曳,眼前發黑,好在旁邊仙娥及時上前扶住他,他強撐著問:「可有解?……」
醫仙搖頭。
答案曳靈神君已經很清楚,他只是無法接受罷了。
燕旌將『從頭再來』交到他手上的時候便叮囑過,此藥一旦服下,無解,需得謹慎使用。
萬萬沒想到,因他一時粗心大意,害得燕鳶誤飲了下去。
若成了傻子,即便日後燕旌尋到修補帝星之法,讓燕鳶的身體和壽命恢復從前又如何?活得再長,還不是一個連神智都不健全的人。
而縱使燕鳶成了傻子,亦不會忘記玄龍是他的愛人。
曳靈神君面上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去,整個人的重量全靠仙娥撐著,好似下一息就會昏厥。
有孕最忌諱情緒起伏不定,醫仙欲上前為他診脈,曳靈卻已無心顧及自己的身體,木然揮退醫仙,連同身邊的仙娥一起秉退。
待他們離開,曳靈行至床邊坐下,捻著手帕探向燕鳶的嘴角,以最溫柔的動作擦拭那尚未完全乾涸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