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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01:30 作者: 舒仔
他死了才好,為什麼不在那場天罰中死去……若他死了,便不會痛苦了,所有人都不會再有無謂的期待。
玄龍不該救他的。
他死了才好……
燕鳶確實乏了,他常感到很疲憊,這是生命將隕的徵兆,不自覺將殘破的身體蜷縮起來,陷入昏睡。
不知過了多久,殿外忽然傳來孩童稚嫩的喚聲,是阿執在喊父皇。燕鳶恍惚地睜眼,發覺自己的眼睛能看清東西了,落日餘暉照進殿內,是許久未曾見過的美景。
「父皇……阿執好想你呀……」
阿執喚得悲傷,燕鳶心臟揪痛,掀開被子下床,連鞋都來不及穿,著一襲白褻衣就往外走。
打開殿門,外頭的夕陽照得人渾身發暖,然而待燕鳶看清外頭景象,直感到手腳發冷,笑容僵在嘴角。
參天銀樹下,阿執淚汪汪地撲進燕禍珩懷裡,被抱起後,親熱 地抱住燕禍珩的脖子,小狗似得蹭來蹭去,父皇父皇喚個不停。
玄龍則站在一旁,笑看著父子倆,神情前所未有的柔和。
燕鳶愣在原地,不明白他的孩子怎麼就喚別人父皇了,怔怔走過去,道。
「阿泊……」
玄龍聽到聲音,轉過頭來,斂了笑容:「那日同你說過,莫要這般喚我。」
燕鳶侷促站著,唇部發顫:「對不起……」
「對不起若有用,你我何至於走到今日。」玄龍低笑一聲,轉過頭同燕禍珩還有阿執溫柔地說起話來。
三人商量著要下凡去玩,將燕鳶當作隱形人似的,說走就走,燕鳶著急地張開手臂攔住他們去路,對燕禍珩懷中的小人兒笑著流淚道。
「阿執……你怎能亂喚旁人父皇呢……我才是你父皇……」
阿執抱著燕禍珩的脖子,怯生生地望著燕鳶,好像根本不認識他。
「阿執,我是父皇呀……你最愛纏著父皇給你買糖葫蘆吃的,父皇現在就帶你去凡間買,好不好?」燕鳶笑著去抱阿執,後者扭動小身子躲開了。
「你才不是阿執的父皇呢……」
小人兒看向玄龍,小聲說:「娘親,這個人好奇怪呀,咱們快走吧,阿執害怕。」
玄龍應下,抬袖一揮三人便消失了。
燕鳶試圖用神力去探尋他們離開的方向,然而根本探不到,他無頭蒼蠅一樣在原地亂轉,赤著腳向前追。
「別走,別走……」
「阿泊……阿執……別走……」
無知無覺地跑進一團白霧中,一腳踩空,失重感令燕鳶猛然驚醒,從床上坐起身,眼前一片漆黑。
原來是夢。
那夢真實得讓人心碎,他出了一身冷汗,喉嚨好似被火灼過,臉上還掛著淚。
透過窗隱隱能見到月色,此時已是深夜,燕鳶呆坐許久,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脫離……玄龍同燕禍珩在一起了,阿執喚燕禍珩父親,似乎便沒什麼奇怪的了。
待他死了,阿執總要喚燕禍珩父親的。
心臟揪扯的痛令燕鳶止不住咳起來,他抹掉唇角的血,探出身在床頭的春凳上摸到慣用的茶碗,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滑入喉管,刺得渾身都痛起來。
待喝完了,才發覺茶碗的觸感有些不對,並未細想,放回春凳上,脫力地緩緩躺回床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無解
曳靈神君回宮請醫仙看過,服過安胎藥便睡下了,這一夜睡得並不安慰,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身子不適令他著實無力多想。
隔日早起,進膳之時,他猛然想起,自己將那碗『從頭來過』落在燕鳶床頭的春凳上了。那藥珍貴,燕旌從遠古上神那裡只求來一小瓶,若是不小心打翻了,便沒有了。
忙放下手中喝粥的玉匙,往東極殿趕去。
掐了個瞬移訣,轉瞬到了東極殿,只見床頭春凳上的茶碗中空空如也,掀開羅帳一看,床上的褥子滾做一團,哪裡還有燕鳶的人影。
出去問外頭的神侍,卻說燕鳶未曾出過門。
他離開時想必是用了法術。
瑤池中的紅鯉遊動得歡快,燕鳶視而不見,恍惚地走過腳下玉磚鋪成的路,偶有仙娥端著膳食果盤路過,見他披頭散髮,一襲不整潔的白袍,光著腳便出來了,行禮之餘,紛紛投去擔憂的目光。
燕鳶從晨起便頭痛欲裂,根本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麼,越過仙娥小段路後,頓住,沒頭沒腦地轉過身問。
「你們……今早可曾見過天后。」
天后?
玄龍將軍與帝君早已和離,帝君在與枝玉仙君成婚當日逃了婚,如今哪裡來的天后?
仙娥們一頭霧水,紛紛搖頭。
「回帝君的話,未曾見過……」
燕鳶眼中血絲密布,好似很疲憊。整個人瞧著就像一把生鏽的鈍劍,不復往日光華。未得到答案,轉身離開。
他不知要去何處找玄龍,就這樣沒有頭緒地走著,不知不覺就到了玄將殿外。燕鳶覺得面前恢弘的銀殿非常熟悉,努力去想,頭痛得幾乎炸開,額角不斷冒出虛汗,方才想起,這是未成婚前玄龍的住所。
步上玉宇台階,來到緊閉的門前,試探著抬手不輕不重地叩了三下。
片刻後,門真被人從裡面打開了,燕鳶見到自己想見的人,鬆了口氣,眼中流光溢彩。
「阿泊……你我昨夜大婚,你怎的大清早就不見了,讓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