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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01:30 作者: 舒仔
待娘親回來了,他們一家團聚,父皇就不會總是流淚了,他也不用偷偷躲在被窩中想念娘親,還不敢叫父皇知道了。
「真的?……」
「那阿執要快些長大。」
太監蹲在小人兒身邊,笑得滿臉褶皺:「自是真的。」
「那小殿下,現在可願意跟奴才進屋了?」
燕執點點頭:「嗯……」
太監傾身將小人兒抱起,送進了殿門。
「父皇……你答應過阿執的,要少喝些酒。」
內殿昏暗,羅帳高懸,長發披散的男子側倚於榻上,手中提著玉壺仰頭往口中倒酒。他白皙的面容透著病態的蒼白,眼尾酡紅,聞言,醉眼朦朧地扭頭看過去,拎著酒壺的手臂垂至床沿,朝小人兒伸出手,含糊不清地吐著酒氣。
「阿執……」
「你去哪兒了,叫父皇好找。」
小人兒朝燕鳶走過去,停在床邊,抬起小手抹了抹燕鳶眼角的淚,小聲回:「阿執就坐在門外。」
「阿執不喜歡父皇喝酒。」
「今日是中秋節,父皇高興。」燕鳶笑了笑,將小人兒從床便抱起來,看著搖搖晃晃的,實際上格外穩。
阿執知道中秋是團圓節,他聽宮人說過,團圓節便是要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吃飯。阿執在燕鳶懷中轉了個身,小胳膊環住燕鳶脖子,悶悶道:「父皇不哭。」
「嗯,父皇不哭。」燕鳶大掌覆在他幼小的背脊上,將臉埋進他頸間。「父皇不哭……」
他嘴上說不哭,阿執卻感覺到頸間有濕熱的淚意,環抱著自己的身體在不斷發顫,阿執低低軟軟喚了句父皇,燕鳶忽得哽咽出聲。
阿執見他哭,便也忍不住要哭,父子倆抱在一起哭成一團,燕鳶口中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父皇對不起你……」
「阿執……父皇對不起你。」
大太監說,待他長大,娘親便會回來與他們一家團聚了。可他還未來得及長大,父皇便病倒了。
燕鳶的頭疾五年如一日地發作,他看似活著,實則就是一具行屍走肉,強撐了五年,終是撐不住了。
父皇離開的那日,阿執守在他床前,握住他的大手哭得撕心裂肺:「父皇,你不要離開阿執……」
「你不要離開阿執……」
即便燕鳶從前做過再多錯事,但在小小的阿執眼中,父皇便是為他撐起天地的棟樑,他沒見過娘親,唯有父皇。
父皇的手那樣大而有力,可以輕易將他抱起來舉高,父皇的手很溫暖,叫他覺得安心。可為何父皇的手會變得那麼涼,涼得叫他害怕。
床榻上的人身形枯瘦,目無光彩,京城第一美男的稱號再不適用於燕鳶。他今年不過二十五,便蒼老得好似垂暮之年行將就木的老者,半點生息都無。
燕鳶半瞌著眸看著床邊的小人兒,他的阿執沒比床沿高出多少,哭得可憐巴巴,叫人心疼。
「阿執……父皇,是去尋你娘親,你莫要哭……」
小人兒哭著搖頭,雙手用力抓著燕鳶的大掌:「那父皇帶上阿執一起,阿執也要去……」
燕鳶氣若遊絲地笑:「阿執乖……跟你花姨出宮去,她會陪著你。」
「待阿執長大了……父皇便同娘親一起,回來看你……」
第一百零九章 天帝復位
阿執雖小,生來早慧,他隱約知曉父皇是在哄騙他的,若娘親真的那麼容易回來,哪裡會叫他和父皇等那麼久。
父皇就是要拋下他,不想要他了。
「不要……阿執會乖的,父皇不要丟下阿執……」
向來乖巧安靜的小人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豆大的淚珠順著臉蛋往下砸,砸在燕鳶心頭,砸得生疼。
消瘦無肉的手從床榻上抬起,艱難地觸上阿執的小臉,笑道。
「父皇知曉……阿執最乖的。」
「阿執的性子隨了娘親,不吵不鬧……是討人喜歡的性子。」
阿執哭得鼻頭通紅,雙手扒住燕鳶手腕:「那父皇為何還要走……」
蒼白的指尖捻去小人兒臉上的淚,無力地收了回去,燕鳶轉過視線,望著上方,輕喃道:「因為父皇累了……需得去見見你娘親,才能好起來。」
阿執不明白為何見娘親這件事非要丟下他,不能帶他一起去,他拼命地求父皇不要丟下他,父皇只說叫他好好聽花姨的話。
說著說著,父皇的聲音就變得越來越輕,輕到聽不見,不論他怎麼求,父皇都不理他了。
「父皇……父皇……」
阿執握住燕鳶冰涼的手,輕輕地晃著,期待父皇會同從前那般翻個身起來將他舉高高逗他笑,然而床上的人安靜無聲地躺著,睡得很沉很沉。
三年前,燕禍珩因假扮皇帝擅闖皇宮之罪被貶為庶民,流放邊關。不知他用何辦法搭上了邊陲一國的皇族,借兵攻入了大冗。
這些年燕鳶疾病纏身,無心國事,朝政都交給了丞相代管,在朝中的勢力早被逐漸蠶食瓦解,眾臣見他被酒欲薰心,萎靡不振,紛紛起了擁護新帝的心思。
寧枝玉被打入冷宮後的第二年莫名失蹤了,於丞相而言,這個不知廉恥因與人通姦被廢黜後位的兒子就算死了,他也不會有半分難過,令他難過的是燕鳶身為帝王,坐擁萬里江山,本該是黎民百姓的守護者,卻因情愛而墮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