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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01:30 作者: 舒仔
玄龍沒有焦距的綠眸始終對不準燕鳶的臉,劍眉微擰,聲小若蚊:「槲樂……疼……」
或許因槲樂是這個世上少有的真正關心他的人,不會嫌他麻煩,不會嫌他有孕時挑嘴,會千方百計地待他好,所以偶爾流露軟弱也是可以的。
槲樂若還在,定會問他哪裡疼。燕鳶不會,他面色陰沉地掀掉玄龍身上的被褥,命人用鐵鏈鎖將玄龍到了牆上,非要他認清了人再放他。
第九十六章 要殺便殺
盛秋一過,便入冬了。
今年的冬日來得比往年早,秋日末尾就下了場鵝毛大雪。寧枝玉身側的大宮女終未被處死,寧枝玉是個心善的人,若他醒後,發覺青梅因自己而死,定會難過的。
即使未看好主子,令主子失足從樓閣上掉下,本就是死罪。
燕鳶被下了魔蠱之後,性情大變,與從前相比堪稱暴戾、喜怒無常,別宮的人若是惹到了他,二話不說便要被拖下去處死,相比之下,他待寧枝玉以及寧枝玉宮中的人,倒和從前一般無二。
隨著寧枝玉昏迷越久,燕鳶便越暴躁,唯有回到鸞鳳殿的時候,心中才能找回一點寧靜,然而宮人們已許久未見他笑過了。
一晃一月過去,燕鳶漸漸相信寧枝玉不是失足掉下去的,他之前未將青梅的話往心裡聽,覺得那是宮女為了逃避責任的藉口,待冷靜下來之後便會想,那日是個雨霧朦朧的天氣,阿玉為何要冒雨去那閣亭上,為何不叫他一起去。
從前他們都是一起去的。
燕鳶坐在床榻邊緣,將青梅召進來,視線不離床上白衣似雪、眉目清潤如玉的男人:「那日……阿玉說了什麼?你再說一遍。」
青梅已向燕鳶重複了許多遍了,可燕鳶好像聽不膩似的,常叫她說那日發生的事情,青梅不敢違抗,紅著眼開口。
「那日下了秋雨,皇后在寢宮內讀了一下午的詩,待夜色濃稠時,忽說想去御清閣……奴婢勸不住他,給他披了一件狐裘,便隨著他出了門。」
「御清閣階梯繁多,皇后不肯叫人背,硬是要自己上去,奴婢便跟著。樓亭之外黑蒙蒙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奴婢勸他改日再來,他說……不來了。」
「為何不來?」燕鳶啞聲問。
青梅聲線有些變了調:「皇后說……早已物是人非,多來此地,不過傷心罷了。」
燕鳶淡淡問:「他還說什麼。」
青梅抽了抽鼻子:「他說……皇上等的人,從不是他。」
「不想再爭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燕鳶自虐般繼續:「還有呢。」
青梅哽咽起來:「還有……他讓奴婢轉告皇上,他愛您。」
「若下輩子還有緣分,希望能與您走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燕鳶眼中通紅,喉間發梗。他知曉寧枝玉定是誤會了什麼,興許是聽了什麼有關他與玄龍的風言風語,便以為他愛的人是玄龍。
青梅將憋了許久的秘密說了出來:「您與乾坤宮那位公子在鸞鳳殿偏殿……時,皇后娘娘都知曉。」
「他只是嘴上不說,每日笑盈盈與您兩面相對,背地裡便很少笑了。」
燕鳶召玄龍來鸞鳳殿洩慾的事,整個鸞鳳殿的宮人都知曉,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這片方寸之間的殿宇中發生的事情。
在燕鳶來看,他要了玄龍身子,單單只為洩慾,在寧枝玉看來,多半便不是那般想法了。
他肯定以為自己變了心……到底有多絕望,才能從那樣高的樓宇上躍下……
想到寧枝玉背地裡獨自背負的苦楚,燕鳶便心痛悔恨無比,恨自己沒有多顧著寧枝玉的情緒,恨自己對寧枝玉不夠關心,恨自己浪費在玄龍那裡的時間太多了。
他給予玄龍的寬容太多了。
入夜之後,燕鳶喝醉了酒,那是寧丞相親手釀造的女兒紅,由酒罈分裝在玉壺中,他喝酒不用杯盞,提著玉酒壺就往口中灌,仿佛喝得不是烈酒,而是白水。
宮人皆被秉退,擺滿膳食的桌上唯他一人,燕鳶的酒量不太好,一壺女兒紅下肚,頰上便染了酡紅,眉眼朦朧,以至於本就出眾的臉更顯美麗。
一連喝掉兩壺,手中還提著一壺,燕鳶晃晃悠悠地去了天牢。長安屬西北,冬日寒冷入骨,牢獄中最是陰寒,連個取暖的火盆都沒有。
玄龍躺在那床不知何處來的陳舊被褥中,高聳的腹部最為顯眼。獄卒打開牢門,退到耳目不能聽聞的地帶,燕鳶提著酒壺進去,手一松,空酒壺便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地上的男人並沒有因為這偌大的動靜醒來,燕鳶提步走過去,掀開玄龍身上的被褥,欺身而上,大掌毫無章法卻很順利地解開玄龍身上衣物,露出有孕七個多月的肚子。
一月前受的鞭傷已好了,留下斑駁醜陋的疤痕,看著很礙眼。
玄龍是被生生痛醒的,好似有刃強行將他的身體劈開、再撕裂一般,即冷又疼,他睜開綠眸,視線和聽力逐漸清晰起來。
是燕鳶,他的吻落在玄龍耳畔,絕望又沙啞地喚著一個名字:「阿玉……」
「阿玉……」
玄龍沉默良久,輕輕開口:「莫要碰我。」
「……你莫要碰我。」
他抬起雙臂去推燕鳶緊實有力的腰腹,對方的動作的前所未有的溫柔,而正是因為這樣,才叫玄龍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