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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01:30 作者: 舒仔
玄龍知道槲樂嘴硬心軟,若有一日他不在了,他絕對不會丟下孩子不管的。多說無益,萬一被旁人聽了去,叫燕鳶知道,又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須臾,緊閉的殿門被打開。
裡頭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那手蒼白卻漂亮,指骨長而筆直,看著很乾淨。手裡拿著大塊用牛皮紙包著的食物,香味誘人。
「……你喜歡的。」
是烤雞。
順著那隻手看上去,敞開不算大的門縫後面是男人沒有血色的英俊臉孔,長發擋住了右臉的疤痕,金綠的瞳仁豎立,透著冰冷,卻讓槲樂覺得溫暖,笑著伸手接過。
「好久未吃雞了,還是阿泊待小爺好,不像牢中的臭獄卒,就知道請小爺吃鞭子。」
「……」
槲樂自覺說錯了話,抬頭看去,只見玄龍沉默地望著自己,臉上雖沒有表情,但槲樂知道,對方心裡定很難受。
這條龍就是外冷內熱,看似難接近,其實比誰都純善溫厚。
槲樂咧開嘴笑:「我皮厚,不疼的。」
玄龍輕輕合上門,擋住雙方的視線,冰綠的眸中氤氳出水霧。
有孕本就嗜睡,再加身上有傷,玄龍每日醒著的時候很少,幾乎整日都在睡,有時閉眼睜眼,便天黑了。
他的時間越來越少。
那日燕鳶說要送他銀簪,夜裡回來的時候叫宮人端來一個木製的托盤,托盤上墊著錦段,擺了數十支簪子,每一支都比小攤上買來的那根要精緻,就連玄龍這般不識貨的都曉得定價值不菲。
燕鳶拿來不是叫他挑的,而是盡數送給他,叫他收下。
玄龍不肯要,將那塊『定情信物』也一同還給燕鳶,讓他拿走。結果惹得燕鳶大發雷霆,幾日未過來,乾坤宮倒是清靜了許多。
後背上的傷未好全,每日都得上藥,槲樂多數時候守在殿外,除非必不得已的時候才會進來,比如給玄龍上藥這件事。
他看著慘不忍睹的傷口,每回都會哭,起初是哽咽痛哭出聲,如今已長進了許多,最多紅紅眼眶,憋著不讓淚落下來。
花娘留下的傷藥沒有龍族醫聖的仙肌粉那般好用,倒上去的時候藥粉融入血肉是很痛的,玄龍每回上完藥總會去半條命,沾到床合眼便能睡過去。
這日晚膳過後,槲樂與小氈子進來撤了碗筷,槲樂照例留下給玄龍上藥。
玄龍跪坐在床榻上,背朝外,解去松垮的褻衣,露出結痂的後背。這種程度其實已經不用上外用的藥了,只需內服便可,然而傷口太大,每日起身的時候牽扯到,總會崩裂幾處,好得愈發慢。
槲樂拿著藥瓶靠近,小心地將藥粉灑在結痂的裂痕處,深深的裂痕中滲出血,刺痛他的雙眼。
手下的身體在微不可見地發顫。
「你若痛……便喊出來,喊出來,會好受些的。」
玄龍啞聲開口:「無事的,不是很痛。」
槲樂不再開口了,怕一說話就漏了哭腔,惹得玄龍難過。殿內安安靜靜的,外頭忽得傳來開門聲,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徐徐接近,很快響起一道陰測測的聲音。
「你們在作何。」
槲樂扭頭看去,燕鳶停在不遠處的位置,昏黃燭火映襯得他神色危險,明顯又是誤會了什麼。
這問題著實好笑,將玄龍害成這樣的人是誰?還有臉問他們在幹什麼。下意識就想回懟,出口卻唯有淡淡兩字。
「上藥。」
好漢不吃眼前虧,有朝一日這狗皇帝落到他手中,看他如何為阿泊討回公道。
燕鳶皺著眉過去一看,的確是在上藥,但玄龍這般在旁人面前解衣寬帶,還是叫他很不舒服。朝槲樂伸出手。
「給我。」
「你出去。」
一人一狐僵持片刻,槲樂看著玄龍背影,終是忍了下去,憤憤將藥瓶放到燕鳶手中,柔聲道。
「阿泊,我先出去了,有事喚我。」
玄龍應了一聲,待槲樂出去,燕鳶邊給他纏繃帶邊道。
「以後換藥就由我來幫你吧,或者叫小氈子來也行,不准那頭狐狸與你這樣親近。」
玄龍已習慣了燕鳶的霸道專制和不可理喻,反抗無用,便一味沉默。
小半柱香過去,玄龍拿起身側衣物便要穿上,燕鳶彎身奪過那染了點點血跡的褻衣:「都弄髒了,換一身吧。」
隨後命小氈子取乾淨的褻衣來。
這個角度足以看到玄龍身前,瀑布般的長髮攏在一側,垂在床上。由上往下看,他鼻樑高挺,輪廓分明,燕鳶視線落在他圓潤的肚子上,抬手摸過去。
「才幾日不見,怎麼感覺你肚子又大了些……」
玄龍身體僵住,條件反射地扣住燕鳶手腕,眉宇輕擰。
燕鳶岔岔收回手:「我就想摸摸看。」
「這小傢伙也長得太快了吧。」
小氈子很快送來了衣物,玄龍靜靜穿上,在床上躺下,面朝里背朝外,一副懶得搭理燕鳶的架勢。
燕鳶在床側坐下,從衣襟中摸出一支銀簪,爬上床從身後環住玄龍,將銀簪舉在他面前。
「你看,這是我特意叫銀匠打制的,和上回送你的不同。」
「圖案是我親自繪的,是不是跟你的原身很像?」
銀簪是做舊的工藝,尾部是球狀,小巧的銀球上盤踞著一條活靈活現的龍,龍的角斷了一根,外形的確與玄龍很像。最有新意的是,龍彎曲的身體中綻開一朵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