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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1:01:30 作者: 舒仔
    尋常的龍在化成人形的時候都是保留著龍角的,因為他們向來以擁有一對漂亮的龍角驕傲自豪。

    銀龍少年冷哼:「我看是他活該,我們龍族生來容貌出色,從來沒有長得醜的,他肯定是上輩子做了什麼錯事,才會落得如此下場,生來就不吉利。」

    ……

    說是竊竊私語,實際上那音量並沒有刻意壓低,龍族生來五感敏銳,玄龍將那些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他晦暗的綠眸虛虛地看著泥濘的地面,沒有任何反應,模糊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雨里。

    雅致的小竹院之內,頭髮花白的老頭坐在小石桌邊喝茶,分明天上下著暴雨,他身上卻未濕半分,茶碗上方甚至冒著裊裊熱氣。

    玄龍推開半人高的竹欄柵,靜靜走到他面前。

    「看診。」

    老頭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慢悠悠地品了口熱茶,才抬起細長的眼睛看了玄龍一眼。

    「收你百年道行。」

    玄龍點頭。

    老頭將手中茶碗放在桌上,抬了抬下顎。

    「坐吧。」

    玄龍正要坐下,老頭忽然急道:「欸,等等,別坐。」

    「好濃郁的血腥味,別弄髒我的石凳子。」

    玄龍便又站直身子,安靜地朝他伸出右手。

    老頭極有儀式感地將雙手在自己嵌寶石的藍錦袍上蹭了兩下,方才將兩指搭上玄龍的手腕,用靈息探他體內。

    寡淡的眉微微一挑,道。

    「你有孕了。」

    天上嘩嘩落雨,玄龍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本是雌雄同體,再與男人苟合,精元成結,便有了。」

    「好在胎息不穩,快沒了。」

    「天劫將近,靈息漸弱,這胎兒需汲取你的靈力生長,對你極為不利,若想做乾淨,老夫給你熬碗除仙草,喝下便沒了。」

    玄龍嘴唇顫抖,已是連說話都很吃力,他勉強站直身體,不太敢去碰自己的腹部,腳下血與雨水已匯成了一小灘:「…若要留下呢。」

    老頭看了他腳下一眼,嫌棄地『嘖』了一聲:「早知道就不讓你進來了,將老夫的地都弄髒了。」

    隨後拿起桌上茶碗喝了一口:「你可想清楚了,這是人族子嗣,你一介妖獸,人家能容?」

    「生出來不知是個什麼鬼東西。」

    「若要留下……該如何。」玄龍垂著眸,雨水淌過他濃黑的睫毛。

    「丟人,為個人族將自己弄成這樣,丟人,屬實丟人。」老頭仿佛對人族有偏見,罵罵咧咧地將茶咕嚕咕嚕喝了個精光。

    「……」玄龍沉默不言。

    他從前長居古潭,對四處都不熟悉,唯記得龍族中有位聖醫,不論妖魔鬼怪,來者不拒,只需付了足夠的報酬,便能得到醫治。

    除此之外,他尋不到別的能幫他的生靈。

    「保胎收千年道行,見你如今不易,看診那一百便免了吧。」老頭放下茶碗,站了起來。「跟我進來。」

    「多謝。」玄龍吃力地抬步跟上。

    老頭進屋轉了一圈,在一個五斗櫃前翻箱倒櫃地尋起了什麼:「你身上不乾淨,就躺地上吧,免得弄髒老夫的床還要清理。」

    「嗯。」玄龍應了一聲,扶著門框,跨過門檻,就不再往裡走了,靠著門框無力地滑坐在地上,垂著眸低低地喘。

    「疼得厲害?」老頭問了句。

    玄龍搖頭,已無力開口了。

    「活該。」老頭罵了一句,拿著一個泛著銀光的白玉瓶走了過來,遞給他。「喝了。」

    玄龍垂在地上的手動了動,沒能抬起來,老頭皺眉,拔開蓋子送到他唇邊:「補靈止血的。」

    「老夫花了七七四十九日才熬出這麼一小罐,你來得太遲,喝了之後再由我施法,保不保得住,就聽天由命了。」

    第二十二章 算你運好

    玄龍點頭,就著老頭的手,微微仰頭將瓶中靈露喝了下去,唇齒間繞著苦澀,腹中先是一涼,隨後升起一股奇異的暖意,竟真的緩解了些痛楚。

    液體湧入喉間,來不及吞咽,嗆得玄龍悶悶咳起來,唇邊流出不少,老頭見他咳得死去活來面色慘白,痛心疾首道。

    「浪費,屬實浪費。」

    「這麼大個龍了連藥都喝不好,無用至極。」

    分明是他灌得太急。

    玄龍也不與他爭論,劇烈起伏的胸膛漸漸平息下來,後腦靠上門框,撐不住閉了眼。

    「別睡,還有一些,趕緊喝了。」老頭毫不客氣地捏起玄龍兩頰,將剩餘的一口靈露灌了進去。「接下來還有你受的。」

    玄龍下意識吞了,睜開青綠妖瞳望著老頭,眼神已然有些失焦,撐不了太久了。

    「你這情況得施流雲迴轉術,將腹中胎兒殘缺的靈體召回重塑,多少有些疼,你忍著點,別叫得太大聲,老夫年紀大了,最討厭別龍在我面前大吼大叫,頭疼。」

    玄龍點頭。

    老頭將喝空的白玉瓶隨手揣進懷中,接著極有儀式感地去裡屋尋了一個金線製成的軟墊出來鋪在地上,方才在玄龍面前盤腿坐下,掌心凝聚起一個紫紅色的光球,緩緩貼近玄龍腹部,神色肅穆。

    光球湧入玄龍身體那刻,他猛得繃緊了,呼吸以肉眼可察的速度緊促起來,摳入地面的雙手手背爆起可怖的青筋,腦袋歪在一側,抿著唇低低地喘,硬是沒吭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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