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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0:29:09 作者: 雲拿月
從悅莫名其妙:「我招待什麼?」
「你好歹在盛城待了那麼久,算半個地主,替大人照顧照顧朋友的兒子怎麼了?!」
從悅不好反駁,沉默不語。
卻不想從盛的意思遠遠不止如此,聽她安分不說話像是同意,立馬得寸進尺。
「那個孩子一表人才,很不錯的,他爸爸是你阿姨的牌友,和咱們家最近也有生意上的往來。你看著和人家相處,都是年輕人多交交朋友沒有壞處,別整天悶在屋裡搗鼓那些破畫!」
這般露骨,從悅聽得眉頭一皺:「爸,你這話什麼意思?」
從盛道:「什麼什麼意思?讓你別跟個榆木疙瘩一樣,多和人來往的意思!」
從悅不跟他繞彎子,直接一語道破:「我不會跟他處對象,你們省省吧。」
從盛一頓,愕然怒道:「你這是什麼態度!家裡人為你好為你著想,你別不知好歹!人家那孩子哪點不好,輪得著你挑三揀四瞧不上!」
從悅沒見過對方,確實不知道他是好是壞,但從盛的話如同一盆涼水,兜頭將她澆了個徹底。
「別人的孩子都是好的,除了我,對吧。」她輕笑一聲,語氣冷然,「你愛讓誰去相看就讓誰去,反正我不去。實在不行叫他們等幾年,從嬌很快就大了,她樣樣比我強,待價而沽肯定能比我賣個更好的價錢。」
「你----」從盛怒不可遏,「你怎麼說話的!怎麼這樣說你妹妹!你還有沒有一點……」
「對不起,沒人教我,我就這麼沒教養。」
從悅掛斷電話,暫時拉黑從盛,省得他沒完沒了的打電話來罵人。
坐在書桌前發呆,畫冊入眼,心底一片煩亂,從悅郁然吐了口氣。
手機「叮咚」響起,她情緒低沉地拿起一看,江也發來消息:[下午陪你上課。]
她下午的課是可以旁聽的。
從悅心情不好,沒有周旋的力氣,回了兩個字:[別來。]
那邊沒有回覆,她將手機推到一旁,起身換衣服。
四十分鐘後,從悅收拾好下樓,走出宿舍樓,就見江也等在女寢區域前。這一片來往女生眾多,經過他身旁紛紛偷偷打量。
從悅一出現,兩個人都成了焦點。
腳步止住,稍稍站了站。從悅心裡說不清的煩躁,無視他繼續往前走。
江也過來攔路,她眼眸低垂,不想抬,「讓開。」
他頓了頓,「你心情不好?」
「沒有。」
「撒謊。」
從悅皺眉,語氣不耐:「走開,別擋路。」
江也微怔,輕輕蹙眉,抬手朝她額頭探,「生病了?」
「啪」地一聲,他的手被打開,手背浮起一片淡淡的紅。
從悅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沉沉吸了兩口氣,「我要去上課,你回去吧。」
江也站著不動,居高臨下注視她。
「誰惹你了?」
「沒有。」她提步繞開。
他挪動一步,擋住她,「說啊。」
「沒有!說了沒有你聽不懂?!」
從悅猛然瞪他,眼裡騰起怒火,短短片刻又很快熄下去,沉聲:「你很煩。」
江也僵了一剎,在她要走時扯住她手腕。
從悅猛地一下甩開他的手,反應比以往來得強烈得多。
「你夠了!麻煩你差不多一點,你能不能看看周圍,看看別人,不停給別人添麻煩的時候能不能替別人想想!」
她這一聲壓抑不住的斥責招來無數探詢目光,無人敢靠近,但都在偷偷關注。仿佛看籠中鳥,又似看困場獸,無盡的非議和八卦,肆無忌憚地圍繞著他們二人揣摩。
「我被人掛到論壇爆料,被人開帖子罵,走在路上被人看被人議論,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是因為你!你有沒有問過我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沒有!」
「在一起也好,分開也好,你從來沒有一點反應,過去這麼久突然又跑來要和好!你了不起,你是天上最亮的星,別人沒你這麼好的命!麻煩你,過家家能不能找對人?!」
情緒波動最大的一次是十八歲生日那天,她以為自己可以豁達地看開,卻並不是這麼回事。
壓抑,憋悶,無處傾瀉。
這麼多年,她始終可有可無,她的感受永遠不被看重。
她不喜歡做的事情很多,卻一直在被迫承受。
好像沒人考慮她的想法。從盛是,面前這個人也是。
積壓許久的怒意急需出口,一夕全爆發出來。
閘口大開,內心的兇猛狂獸張開血盆大口,吟嘯叫囂。
「我很煩! 我煩死了!麻煩你收一收你的自作主張----」
從悅激動地有些顫抖,臉漲的發紅,浮上來的一點點淚意還沒見光,就被她全力壓制下去。
「你覺得我煩?」江也一臉平靜,語氣波瀾不興,仿佛被罵的人不是自己。
從悅深吸一口氣,沉聲:「是。」
沉默半晌,他靜靜看著她道:「我知道了。」
眼皮慢慢垂下,又成了那副半耷拉著的模樣。他在周遭打量的目光中,漠然地轉身走人。
從悅站著平復情緒,胸腔里堵著什麼,呼吸一下都帶著「呵哧呵哧」風颳過喉管的聲音。
她閉了閉眼,再提步時,除了四周好奇的八卦者,前方已無別人的身影。
一步步行至教學樓前,終於甩開那些好事目光。
卓書顏的電話來的並不合宜:「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
從悅很疲憊,手機里有好多未讀信息,從盛用張宜的號碼一連發了七八條罵她的簡訊,都是訓斥她不顧家、不像話的內容。
從悅粗略掃過,忽然之間累得連課都不想去上。
她知道有些東西是她要不到的,她早就明白,可總是有人一次又一次地要將她的血肉心肺剖開,一下一下地劃出血痕碾成肉糜,百般折磨。
卓書顏連喚兩聲,從悅婉拒:「不了,你找周嘉起吃吧。」
那邊聽出她聲音不對勁,「你怎麼了?」
「……沒怎麼。」她慢慢平靜下來。
從悅扯了扯嘴角,卻是苦笑。
她沒本事,她心態失衡。她只會遷怒他人,對著無關的人發泄。
從悅和江也開始了冷戰,不能算是冷戰,應該說是回到大一的狀態更貼切。
江也沒有再來纏著她,電話不打,簡訊不發,有兩次在校內碰見,也只是遠遠打了個照面。
他高大清瘦的身形越發懶散,懨懨表情沉寂更甚,視線掃過哪裡都是不帶溫度和情緒的。
冷戰後第一回 碰上是在自動販售機前,一個女生上前攔他,似乎想要表白。
江也微仰頭喝水,沒等女生把話說完就直直從她身旁走過,視線始終沒有移動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