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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0:26:06 作者: 七杯酒
    衛諺目光落到他短了半截的腿上,神色微冷,原本有些昏蒙的靈台為之一清。

    他喜歡誰都不會喜歡沈澤之女。

    他緩緩收回目光,語調冷清卻斬釘截鐵:「沒有。」

    ……

    沈遲意被兩個軍婆扶著,在一片昏暗和哀嚎掙扎中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她微有惶然的時候,軍婆才停了腳步,取下她眼上蒙著的布巾:「到了。」

    另一個軍婆冷淡道:「你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沈遲意輕輕點頭,兩個軍婆轉身站到不遠處。

    牢中的沈熠聽到動靜,身子微微動了下,卻沒有睜開眼。他雙眸緊閉,時不時發出一聲輕咳。

    哪怕他不是沈遲意真正的兄長,但受原身的情緒影響,沈遲意見到原本俊美英挺的沈熠這般清瘦,不禁鼻尖一酸,微哽地喚了聲:「大哥…」

    沈熠眼珠轉了幾下,似乎在分辨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又過了會兒,他才睜開眼,看到立在火把旁的沈遲意。

    他驚愕地睜大了眼,衝過來抓住牢門,聲音卻帶了疑惑:「阿稚?」他不知想到什麼,臉色微變,大驚之下重重咳嗽了起來:「你是怎麼進來的?難道你也被抓進來了?此案還未定下,他們安敢牽連女眷?」

    不怪他面色惶然,他這等大男人犯案,最慘不過掉了腦袋或者千刀萬剮,但阿稚若是被牽連入獄就不一樣了,不是被獄卒輪番褻玩,就是充入教坊司為娼,一生淪為達官貴人取樂的工具,那當真是生不如死。

    所以朝廷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若朝中臣子犯案,除非案情定了,否則女眷是不能動的,這也算是對大臣家眷的一種保護。

    沈遲意忙道:「不是的…」她猶豫了下,還是沒把自己在瑞陽王府當側妃的事兒說出來,沈熠已經淪落至此了,她怎能再給他添堵呢?

    她拿出早就編好的一套說辭:「我寫信給姑母,姑母暫時收留了我,我今日能進來,也是她託了關係悄悄讓我進來的,不過只能待一炷香的功夫。」

    沈姑母是沈澤親妹,這份案子幸好沒牽連到外嫁女頭上。沈家才出事的時候,沈姑母拿出全部積蓄來幫忙,本來沈家出事已經引得夫家不滿,沈姑母這般傾囊相助,更是讓夫家那邊直接把她拘了起來,後來沈遲意再給姑母去信,沈姑母就再回不得了。

    沈遲意也不敢再聯絡她了,若她那夫家心狠些,直接給沈姑母灌藥要她性命,這時候怕也沒人管的。

    這番說辭其實頗多漏洞,沈熠連日來受了不少折磨,精神已在崩潰邊緣,見她無事就信了。他輕嘆了聲:「那就好,你先在姑媽那裡安生住著吧。」

    他又重重咳了幾聲,抬眸看了眼妹妹,強自忍著。

    沈遲意忍不住問道:「大哥,這樁軍械案…究竟是怎麼回事?」

    沈熠重重一嘆:「我亦是一頭霧水。」他看了眼不遠處站著的兩個軍婆,薄唇緊抿,掩嘴輕咳:「當初朝中隱隱有風傳,說父親和藩王勾連,父親忙上書自辯,聖上便要他回京陳明此事,這事兒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可誰知父親就在回京的路上出了軍械案,大概是因為此事,父親憂思過度,加上因為趕路的疲憊勞累,這才病猝在路上,咱們一家也因為此事入了獄。」

    沈遲意先是微微皺眉,見到他的眼色,一下明悟了。

    後面還有人看著,沈熠便是知道什麼,也不可能直說。

    她猜出沈熠心思,就不再多問,取出準備好的棉衣襖子遞給沈熠:「這些牢監已經搜查過了,大哥你就放心穿用。」她忍不住叮囑一句:「我聽說牢里有人染上了時疫,大哥千萬保重。」

    沈熠咳了聲,苦笑著自嘲:「我是要案重犯,怎麼說都得獨個關著,時疫再怎麼也傳不到我身上來。」

    沈遲意嘆了口氣,這時,身後兩個軍婆提醒:「沈姑娘,一炷香到了。」

    沈遲意正要起身,沈熠又重重咳嗽起來,咳的連腰都彎了下去。

    沈遲意忙探手進牢門扶住他。

    就在此時,沈熠湊近她耳邊,邊咳邊輕聲道:「小心…瑞陽王府。」

    沈遲意一驚,不自覺想到李鈺死的時候跟她說的那句話。

    小心瑞陽王府?王府除了衛諺,還有誰可小心的?

    她心中一沉,沈熠語速極快地冒出第二句:「若有機會,殺了周明,否則此案危矣。」

    周明是沈父極信任的心腹謀士,沈遲意也認識此人,可自打沈家出事後,他就不知所蹤了。

    沈遲意心頭一跳,但還是極輕地嗯了聲。

    這時兩個軍婆已經拉著沈遲意站了起來,重新幫她蒙好眼睛,扶著她走了出去。

    衛諺仍在外面等著,神色帶了些漠然,淡淡問道:「都和你長兄說了些什麼?」

    他問這話的時候,雖是看著沈遲意,問的卻是她身後兩個軍婆。

    軍婆回想了一遍,並無不妥之處,便道:「回稟世子,只是問了些尋常的話。」又把她和沈熠的對話一五一十地複述了遍。

    衛諺淡淡打量沈遲意幾眼:「你倒難得老實。」

    沈遲意已經踩著杌子上了馬車,懶洋洋地道:「世子謬讚了。」

    衛諺長腿一邁,一步便跨上了馬車,兩人一時無話,沈遲意不敢這時候回想沈熠的話,免得露出異樣來,只得重新靠在車圍子上,佯做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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