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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0:26:06 作者: 七杯酒
沁陽幾回都在沈遲意手裡吃癟,前兒才把心經抄完,這時候抓住機會,更是高聲笑道:「李公的提議極好,不過《潯陽夜月》卻有些不應景了,我聽聞水之湄的朱依依一曲《相映紅》頗為動人,放在這兒也應景得很,不如沈姑娘就彈這這首吧。」
水之湄是轉為大官貴人開放的煙柳場所,朱依依是水之湄的行首(花魁),沁陽這話分明把她當成樂伎之流,滿屋都是一靜,先看向沈遲意,又看向瑞陽王。
衛諺衛詢倆兄弟臉色都有些不對。
瑞陽王雖說對沈遲意不錯,但他這樣的人,會把女子視為珍貨視為愛寵,也絕不會放在心裡,當成妻子愛敬,所以這麼多人想讓沈遲意獻曲,他不但不覺著不悅,甚至還有些得意,就好像自己看中的貨物其他人也跟著賞識了一般。
況且只是獻上一曲琵琶,又不是讓沈遲意跳什麼淫詞艷舞,便是他當年鍾愛的林側妃都在他壽宴上獻舞取悅過他,他也不覺著讓沈遲意獻曲有什麼不妥,便含笑向沈遲意:「那沈姑娘就為本王彈上一曲吧。」
瑞陽王話音剛落,便有侍婢捧了琵琶上來。
「朱依依?相映紅?」沈遲意壓根沒接,冷笑一聲,極不客氣地道:「李公和縣主當王府是娼妓館嗎?你們要這麼惦念那位行首,何不去水之湄讓她給你們彈個夠?來王府里點什麼相映紅?」
她這話一出口,連帶著瑞陽王的臉都一起打了,廳內又是一靜。
沈遲意知道可能會因此得罪瑞陽王,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會收回這句話。她上輩子最常聽父母教導的一句話就是,別的都可以妥協忍讓,關於自尊的底線一定要拉高,底線一旦降低,等著你的就會是身敗名裂。
沈遲意不等別人反應,繼續道:「你們當王府是什麼地方?當王爺是什麼人?今天是王爺壽宴,大喜的日子,在他壽宴上點這等下三濫的曲子,莫非是存心想讓王爺壽宴難堪?這首相映紅,哪裡配得上今天這等排場?!我看你們是瘋了心,才敢說出這話來!」
這話倒是句句在理,便是有些詫異於沈遲意大膽的,也覺著她說的頗對,他們是什麼身份?往常私下去煙花柳巷倒也罷了,在王府里聽下九流的歌,傳出去豈不是要鬧笑話?他們也忘了自己方才看熱鬧的事,看著李公和沁陽的的神色帶了些指責。
她話里話外維護瑞陽王顏面,瑞陽王一聽也覺著有理,看向提議的李公和沁陽的面色就有些不善。
李公和沁陽一個面色尷尬,一臉色蒼白,嘴裡發苦,難得住了嘴沉默下來。
他也不好在大喜的日子發作,便淡淡一笑:「不彈便不彈,多大點子事。」
他又忍不住看了眼沈遲意,哪怕她這話說的在理,心下到底不喜她這般強硬性子,在他心裡,沈遲意就是區區一女子,為伺候他才入府的,個性實不該這般張揚狂悖。
他正要開腔,衛諺忽起了身:「父王大壽,兒子便為父王舞劍助興吧。」
衛詢這時候倒是和他心意相通,緊跟著站了起來:「我為長兄撫琴。」
從旁人角度看,兩個兒子只是想哄瑞陽王歡心,為壽宴暖場,破除現在的尷尬局面。
衛諺如今大權在握,有他舞劍助興,又有衛詢在旁撫琴,兩個兒子為他賀壽,對瑞陽王來說也是極長臉的事兒,便緩和了神色,笑道:「好,難為你們有孝心。」
他說完之後忽然覺著有些不對,衛詢倒還罷了,衛諺哪裡是這種給人舞劍的性子?他倆這是在…給沈遲意解圍?
他看了眼兩個兒子,又看了看沈遲意,面上不由露出狐疑之色來。
衛諺『嗆』一聲拔劍出鞘,原本歡慶的場面一時肅殺起來,衛詢纖細十指搭在琴弦上,配合著彈了一曲《戰颱風》。
他身量高挑,用的長劍也比尋常劍長了三寸,被他握在手裡,便如一柄雪亮秋泓,他的劍舞跟一般表演的舞不同,真正是用來殺人的劍法,招招大開大合,式式狠辣伶俐,大有雷霆萬鈞之態,一時間滿室皆是雪亮劍影,輝煌璀璨。
真應了那句『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
這般凌厲的劍法,再配上他那張奪天之色的臉,讓人一時移不開目光。
美人舞劍誰人不愛?就是沈遲意原本對他頗有成見的,此時也被吸引了目光,面上隱隱訝然。
不知是不是巧合,衛諺舞劍的功夫,竟回首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
沈遲意有些尷尬,稍稍側頭,衛諺卻揚了揚唇,劍法越發恢弘,手腕一轉,就挽出一道極漂亮凌厲的劍花。
幸好滿室皆被衛諺劍法所吸引,無人覺察兩人這一瞬的眉眼官司。
等到衛詢一曲彈畢,衛諺長劍也歸了鞘,他被下人引著插手淨面,去花廳更換衣裳了。
衛諺一走,又有不少人目光看向沈遲意,她被看的心煩,強待了會兒,便告罪出了大廳,在外面透了會兒氣。
她折返回去的時候,恰巧路過衛諺更衣的花廳,發現衛諺面色微沉地站在花廳外,楊三娘手裡捧著個箭囊,正含羞帶怯地和他說話,不知道是不是真信了沈遲意說的話,她姿態扭捏,動作嬌柔,還真和薛素衣有些神似。
嗐,居然真讓楊三娘堵著了!兩人還挺有緣分。
沈遲意目光被吸引過去,楊三娘遞出箭囊:「世子,我,這是我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