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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0:25:17 作者: 高山日初
    逸宣用那些藥品幫三人治療,他面上看似平和,實則整顆心都在發顫。

    他找了他們很久,自從得知青峰郡發生地震,憂心家裡人的安危,馬不停蹄地趕來,卻在紫園撲了一個空。

    他接收了那些災民,在賑災的同時也在四處打聽家人的線索。

    他曾想過再次重逢時會是何等模樣。

    也許……

    第1155章 1155:

    也許他會在災民堆中找到大伙兒,也有可能重逢時會是另一種情況,卻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

    重逢,一別二三年的再會,竟是在地震之中,親眼看著三位兄長被巨石掩埋。

    幸好他們還活著,幸好只是受了一些傷而已,不然若是他怕是要悔之晚矣。

    逸宣又不禁想著,從前求而不得,一直希冀著那個人能多看自己幾眼,他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哪怕她冷淡,哪怕她的心已經被哥哥們霸占,很難勻出一個空間容納自己,他以為就算是那種情況他也可以繼續忍受,只要她在他身邊,只要他留在她身邊。

    可是不是生活中的瑣碎之事太多太多,她總是很忙,家中兄弟六個,她最喜歡的是大哥和三哥,而自己,自己又算什麼

    既然付出了感情得不到回報,既然這份感情讓自己這般煎熬痛苦,那還不如放手,不如放手。

    反正,他是多餘的,就算他離開,她也不會去在意。

    離家出走,是想要自己振作起來,以為看不見,就能忘記她。

    以為不相見,就能不思念。

    而,無忘,到底是捨不得,到底是心中還存著幾分念想。即使他是多餘的,即使她心裡沒有他,即使他也累的不想再愛了,不想再那麼煎熬了,可當見到尚在襁褓的小無忘時,這孩子輕易將石頭捏碎,還有那烏溜溜的大眼睛……卻一瞬間,令他興起了憐愛。

    所以,他收養無忘。

    不為別的,更像是一份情感寄託,甚至在自欺欺人,將無忘當成……他與她的孩子來撫養。

    他想他大概是矛盾的。

    一方面為孩子取名為無忘,可二三年,卻從未遺忘。

    無忘,無忘,可每喚這孩子一聲,心底里又何嘗不是在想。

    無忘,勿忘。

    若正視自己的內心,其實他並不想遺忘,也不想被人遺忘,所以他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寫一封家書。

    他在信上寫了大哥二哥,寫了三哥四哥,卻從未提過她只言半語。不是因為他冷情,而是因不知該如何下筆。

    亦是因生怕筆墨落在紙上,便寫出了自己的奢望,寫出了自己的可悲,寫下了自己的長情,亦寫下了自己的執著。

    當初離家時,逸宣心底里充滿了各種絕望的情緒,他時常想起當年那隻松鼠,也以為感情是可以很輕易就能放下的,而一旦放下了,就能讓自己活得輕鬆一點了。

    他以前畫了很多張畫像,全是她的模樣。

    她一顰一笑他珍存心底,後來他不再畫她的模樣,強迫自己不要回想,卻總是鬼使神差的,即使人沒在她身邊,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總有她的影子。

    比如她愛穿的紫衣,比如他畫的那些紫眸松鼠,比如他釀的酒,比如他的那些夢

    而今佇立在三位兄長的身旁,看著兄長們昏迷時的樣子,又想到之前的地震,親眼看著三位兄長險些被山石活埋,他心裡想的,念的,竟從事從前的那些影子。

    第1156章 1156:

    執著於忘,為了遺忘而遺忘,卻始終銘記著。

    這份矛盾的執念,是與當初不同的煎熬。

    而身在這份煎熬中,他又何嘗好受

    人生最怕的莫過於生離死別,一轉身便可能錯過一輩子,青峰郡的地震像是一聲聲警鐘敲在他心上,震饋他靈魂。

    假若死了呢?假若因為這些不可抗力,那個他一直以來,其實都很愛的女人,不在人世呢?

    即使分居兩地,他知道她活在這個世上,她在某處好好的活著,他心裡便是安的。可若是……沒了呢?若是……

    徐徐的,他將臉埋在了掌心,不敢再想下去。

    而也是這時,或許是一種莫名的直覺,他身形忽然一僵,而後徐徐回首,便聽見一個奶聲奶氣的小傢伙開心道:「爹爹,抱!爹爹,鼠鼠!爹爹,大爹,二爹!」

    小傢伙力氣大,掙開緊緊摟著他的山莊下人,邁開胖乎乎的小短腿,興沖沖地撲向了逸宣。

    無忘一把抱住逸宣的大腿,小臉憨態可掬,露出一個相當可愛的笑容。

    然後,他又伸出一隻小手手,快樂地說:「爹爹,鼠鼠!」

    他指著「鼠鼠」那裡,示意爹爹快看。

    他好聰明的,山莊裡,爹爹畫過很多張畫像,他全都記著呢。

    他記得爹爹以前在山莊裡抱著他,指著那些畫像讓他認人。有大爹的,二爹的,三爹的,四爹的,五爹的,還有鼠鼠的

    爹爹好奇怪,每次一看見鼠鼠的畫像,就好像要哭了一樣,而現在,爹爹可以不哭了,可以不用再露出那種想哭的表情了,因為大爹,鼠鼠,他們都在這裡呢

    逸宣看了看無忘,之後,他又徐徐抬首,涼風掀起塵煙,而遙遙相對,他看見了,那個他記憶中的女人,那個使他日夜思念,卻又痛苦抗拒這份思念的女人。

    這場重逢來的太突然,太倉促,不管是逸宣,還是董惠瑩,都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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