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2023-09-22 00:18:43 作者: 刑上香
江疑的聲音隔著重重的水汽、隔著屏風懶洋洋地傳來:「繼續。」
松雪訥訥不敢言,隔了一會兒,見你一動不動,才字正腔圓繼續讀:「孟縣蟲災蔽日,今年或有歉收,奏請減免稅賦……」
屏風裡是江疑撩水的聲音。
聽完了,慢聲道:「第三摞。」
那丫頭便將這公文放到第三摞。
你沉默了片刻,擺擺手示意松雪退下,自繞到屏風後頭去。
江疑渾身讓熱水熏得又紅又軟,半截鎖骨浮在水面,倚在木桶的邊緣嘆息:「聖上剛剛說什麼?」
「丞相公文,你竟讓一個丫頭碰。」你決定惡人先告狀。
「都不是什麼機密,松雪識字、聲音也好,聽著順耳些。」他顯然被熱水蒸得有些憊懶,「閒來聽聽,這樣批閱時也輕省些。」
你肅然道:「涉及國家大事,豈可疏忽。」
他也沒追問你的丟臉事,只似笑非笑地斜睨你一眼:「既如此,那誰給臣讀公文呢?」
你讓水汽蒸熱了耳朵。
一言不發,去外間抱了公文進來,坐在窗邊,挑重點的讀給他。
只是你讀的並不溫柔,動輒不等他回復,便將公文扔到一邊:「這王八蛋說的什麼鬼話,簡直找罵!」
他半闔著眸子聽,聽你罵人,便不自覺悶笑一聲。
他一笑,你便不自覺跟著翹嘴角,見他白皙的脖頸、濕潤的喉結,更是心猿意馬。
照往常,你還哪管他下午什麼安排,已經遂著你的心意擺弄了。可一想到他嫌棄你做那事粗魯,又不知該怎麼動手了。
你臊得慌,又有些惱怒。
這樣一想,便走了神,再一抬頭時他已經沒了動靜。
似乎是睡了。
58
他不知何時聽得困了,坐在水霧裡迷迷糊糊合著眼,人趴在木桶邊兒上,頭一點一點,小雞啄米似的。
你喚他一聲,他不應。
你便走近了,手沾了沾水,見還是溫熱,才放下心來。
他光裸的身體透著隱隱的紅,教你靜不下心來。
可隔了一會兒,你又瞧見他眉頭緊皺,似乎有些疲憊。
你猶豫了片刻,將手指插入他的發間,輕輕揉按,替他舒緩頭皮。
你是會做這些的。
從前你為了討好自己的父親、主母、甚至是兄弟,都做過這樣的舉動。你會彎腰,會為人捏肩捶腿,甚至隱藏自己的殺意,讓人誤以為你是一個忠實莽撞、卻又有些凶野的人。
你現在想來,你並不是不會隱忍,並不是不會討好誰,只是不願違心地討好他。
你寧可讓他恨上你。
可如今,你又心甘情願了。
情願見他眉宇舒展,細碎而無意識地輕哼。
情願做一次奴僕,換他一寸笑意蔓延。
他只是累極了,假寐和淺睡都維持不了多久,迷迷糊糊睜了眼,聲音溫和沙啞:「蕭元騏?」
你趕緊停了手,試圖在腦海中尋找到一個恰如其分的理由。
「過了多久?」他問。
「一刻鐘。」你低聲道。
他「嗯」了一聲、睫毛顫了顫,終究抵不過倦意,毫不客氣地捉過你偷偷撤走的手,按在臉側做枕,就這樣趴在木桶邊兒上睡了:「我再眯一柱香的功夫,你記得叫我。」
你看自己被他壓在耳側的手,啞口無言。
他竟就這樣睡了。
你想了許多句斥責他得寸進尺的話,最後終究把話都憋了回去,又將他的頭托得位置更舒適些。
卻將頭轉向屏風。
研究那屏風上的山水花鳥去了。
第24章
59
他自制力極強,說是一刻,便真的只睡了那麼一小會兒,他一睜眼,你就趕緊抽回自己的手臂。
有些麻了。
你面無表情。
他慢慢從水桶裡頭坐起身,嘩啦啦的水聲攪得你心裡不安寧。
你聽他悠然道:「往常松雪都要給我挑衣裳的。」
他得寸進尺。
你罵罵咧咧地去挑。
你喜歡瞧他穿得招搖,取得牙白的衣裳、淡綠的外袍,天氣只是微涼,腰帶衣角卻綴了些細絨,仿佛一樹柳絮飄在了身上。
好看極了。
他穿的時候,你有些不自在。
穿上了,你又忍不住多看兩眼。
再想瞧一眼時,跟他對上了,他笑,你便疑心他嘲笑你,忙轉開了目光。
60
這身衣裳將他襯得少了幾分端正溫煦,多了幾寸瀟灑風流,待你瞧見旁人驚艷的目光,又覺得白白便宜了別人,偏偏你自己沒瞧上幾眼。
你想來想去,自己也跟去了文宴,只是拉了個屏風,坐在他後頭賞景吃酒。
——你倒也想光明正大坐在他的上首身側,只是江疑不准。
「茂王事發,茂地官員人心惶惶。」他緩聲道,「臣是為安撫收攏而設宴,若聖上露面,反而效果未必好了。」
你無話可說,自然只能躲在屏風後頭見他溫聲安撫眾人。
可從身後瞧著他,見他身長玉立,好容易養出二兩肉,連帶著臉上終於豐潤了幾分,今日沐浴時似乎肩膀都圓潤而柔軟了——又禁不住胡思亂想。
他向來有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茂王謀反,聖上也心痛萬分,這幾日都有些精神不濟,才顧不上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