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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0:18:27 作者: 清水慢文
洛修文持筆開始寫:「哦,有什麼細節詳情?」
「皇上當然不加理會,甚至說是自己權衡了各方的銀兩提案,點定的林家,難道國舅爺要把自己交給刑部不成?」
「何止皇上!我叔叔說,那日朝堂上,皇上欽點的新臣,過去太傅和謝御史的舊臣,都力保謝大人,說謝大人清正廉明,才能卓著,為國家解了燃眉之急,讓皇上不要聽信讒言呀!」
「你聽聽,這簡直是說國舅爺是jian臣了!」
「就是!國舅爺拂袖而去,我叔叔說,那叫反意盡現,只等著大軍回朝,就會行動了。」
老店家咳一聲,「你們大概也知道,算來是大軍回朝的前夜吧,國舅爺就派了人到謝府……「
「哦?!怎麼回事?怎麼知道是國舅爺的人?」
「穿著是刑部的衙役,說是奉旨,要押解謝大人去刑部下獄。你說有可能是皇上嗎?敢偽托皇上旨意的,還能有誰?」
「何止謝府,我叔叔說,那天夜裡,許多大臣的家中都來了自稱是刑部的人哪。被抓去的人,生死不明,後來連屍首都沒找到。刑部說根本沒派過人,那些人也許是國舅爺手下的。」
「幸虧大多數人都覺得不對,或藏或跑,沒被抓去。」
洛修文皺眉,「老店家,那夜是怎麼回事?」
老店家微笑,「我可沒進府,只遠遠地看著,來了二十幾人呢,高頭大馬,鐐銬長枷都備好了,是非得把謝大人抓走的意思……」
「就是呀!謝大人是皇上的心腹,要先除了他……」
「別打岔!老店家,接著講。」
「他們到了門前,說了來意,門口的僕人說稍等,那領隊的說什麼謝審言大概忘了他是怎麼當的官奴了,還敢讓他們等,這次大家給他提個醒兒,說完刀槍棍棒地就打進去了。」
洛修文奮筆疾書,「老店家,快快接著講。」
老店家笑:「洛公子,你來還沒有喝茶……」
洛修文不抬頭,「快,上壺好茶!」
老店家又說:「是不是來點甜點?」
洛修文還在寫:「來盤甜點,要貴的。老店家,後來呢?」
老店家一笑,「後來也沒什麼,沒聽見什麼打殺之聲,那些人天亮再出來時,都被綁得像粽子似的,被謝府的僕人以偽裝衙役,擾亂民宅的罪名給送到衙門裡去了。」
洛修文又皺了眉,「到底出了什麼事呢?」
老店家呵呵笑,「我沒看清,但那些衙役們還沒進府,林家和趙家就有幾十個人出來看熱鬧了。他們一進去,林家趙家的那些人也進去了,還沒走門,大多從牆上翻進去的。」
「那就是了,趙家是武林世家,林家也有江湖背景,他們去了,那還用說嘛!二十幾兵士或者衙役算什麼呀!肯定能救下謝大人。」
老店家又笑:「可後來,林趙兩家的人來喝茶的時候,談起來,說他們到的時候,月圓當空,明亮如洗,謝大人一身白衣,肩披深色長衫,神情淡漠,站在臥房門前。俊秀英挺,宛如仙人。謝夫人手挽著謝大人的胳膊,緊靠在旁。他們一邊是一位黑衣老者,另一邊是錢大人和夫人。謝大人的四五歲的孩子言言在他們前面亂跑,說要保護他的爹娘。他後面跟著兩個人。那個小孩子一出手,一個衙役就會趴下,見他們來了,那孩子後面跟的人喝道:『還不給小少爺叫好?把小少爺打倒的人抬走!』那些人除了大聲說好,再去抬人,其他什麼也沒幹。衙役們怎麼沖打,都無法近前,別說謝大人了,連那個小兒的衣衫都抓不到。有人說他們發現那位老者有時手一動,就有個衙役要彎腰低頭啊!也有人說那孩子身後面的兩個人是林趙家的頂尖高手,一個人就能把那些人都收拾了,這麼耗著就為了陪那孩子玩玩。他們說,那夜謝大人根本沒睡,就等著他們來呢……」
「老店家,我可以給你補上點兒!我的表弟媳婦的嬸子就在裡面,她說,那天晚上,謝大人和夫人和錢大人和夫人在謝大人的臥房中長談,那個言言,怎麼也不睡覺,偏要謝夫人抱著。所以那個孩子的兩個隨從就一直守在門外……」
洛修文邊寫邊問:「那個黑衣老者是誰?」
「大家好像都不敢說他是誰,有的人說是個過路的,日後就再也沒看見。」
「第二天就有了大軍到了三十里外的消息。國舅爺到了朝上,要謝大人代表文臣與他出迎大軍於城外。不及皇上開口,謝大人就同意了。」
「我叔叔說,當時他覺得謝大人是自赴黃泉。你想想,前一天,國舅爺就要送謝大人去刑部,這次帶他出城,那謝大人還能活著回來?」
「如果皇上當初讓謝大人被人殺了,那麼現在……」
「那麼就不是現今的皇上了!」
「就是!皇上知道戰役已勝,可怎麼就能讓謝大人跟國舅爺出去呢?」
「據我叔叔說,皇上方要阻攔,謝大人說道:臣知天命,必無禍患,自願前往,以安人心。」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他如果隨國舅去了,國舅就不會起疑心吧。」
「對呀!表示皇上還是像以前一樣,沒有實力。有人重傷了謝大人,皇上那時沒有重判,現在讓謝大人去了,就是認輸呀!」
「國舅爺也是想這麼試一下皇上吧。」
洛修文急切地問:「後來呢?你叔叔怎麼說的?」
「我叔叔說,當時,謝大人身後站出了一個人,就是首次上朝面君的錢大人。他說他是謝大人的助手,願和謝大人同行。」
「如此的義氣!這是要同生死呀!」
「皇上感於錢大人的忠心,當場給他升官,但他推辭了官職,反要皇上賞他個皇家的珠寶玉器什麼的,說日後可當傳家之寶。」
「這不是死到臨頭還要錢嘛!」
洛修文緊皺著眉寫著,嘴裡說:「後來呢?後來呢?」
「國舅爺手裡有了謝大人,見皇上沒有爭奪,看意思是不敢和自己翻臉,情形和以往一樣,就帶了謝大人和錢大人出了宮門。不然,怕是會幹出什麼事兒呢!」
「對呀!當場殺了皇上,或軟禁了皇上,挾天子以令諸侯,這理兒誰不知道?」
「說來謝大人是把自己交在了國舅爺手裡給皇上掙來了時間呀。」
「就是,多危險。國舅爺遠遠地見著了黑壓壓的大軍,就讓人除了謝大人和錢大人的官服,綁了他們,說要『清君側』,接著原地等著軍中元帥來見……」
「為何不動手就殺了謝大人和錢大人呢?」
「當然要借元帥的手殺人了!國舅爺怎麼能落下這個把柄?肯定是指著元帥痛陳謝大人誤國之罪,說些殺之以祭奠那些陣亡將士之類的話。」
「結果,誰能想到……」
「就是!結果等來的是郭監軍!當場就拿下了國舅爺,說要清君側……」
「一樣的話?」
「一樣的話!」
「那郭監軍還出示了皇上的密旨,說國舅爺恃寵驕橫,欺君犯上……」
「那謝大人和錢大人如何?」
「還用說?郭監軍肯定就讓人鬆綁,給他們穿上官服,與他們回城見皇上呀。」
「那時郭監軍才讓人傳了大捷的戰報,一時全城沸騰,人人上街爭看回城的將士。郭監軍一身黑甲,外罩紅色戰袍,面貌威武,騎在一匹高大的黑色戰馬之上,氣鎮山河,宛若戰神哪!可他堅持讓謝大人和錢大人與他並肩同行,對他們十分恭敬,和以前武官看不起文官完全不一樣啊!」
「那是!軍中的軍餉和武器都是謝大人的商部籌助的,沒有錢,打什麼仗?」
「何止?我叔叔說,郭監軍對皇上講,謝大人身處險境之中,面不改色,從容冷淡。錢大人與旁邊看押他們的人談笑風生,插科打諢,武將也不見得有這樣的氣度,他深感佩服哪。」
「我懂你說的。那次大軍入城,我就在街上親眼看見了他們。謝大人貴體清瘦,在一片兵甲之中,顯得有點兒單薄,長得又那麼俊雅,可謝大人那個樣子,身子骨兒筆直,臉上冷冷的,眼神兒雪亮,讓人望之生畏……」蹙眉停住搖頭。
洛修文問道:「再如何?」
「洛公子,您是寫文的人哪!我哪有詞兒呀!」
「你親眼看見的,才說得出來呀。」
「我也說不出來,反正那天街道上的姑娘媳婦都瘋了,不是喜歡了郭將軍,就是喜歡了謝大人……」
「錢大人呢?」
「好像沒什麼人……」
「真沒眼力價兒!我要是女的,就喜歡錢大人!」
「你是女的嗎?你不是吧!女的就是這樣,要麼喜歡那力拔山氣蓋世的,要麼喜歡那溫雅俊秀飽讀詩書的……」
洛修文嘆氣,「我就是集兩者於一身呀!」有人笑,書童瞪眼道:「笑什麼?!我家公子就是這樣的!」
洛修文忙說:「別說我,見了皇上如何呢?」
「我叔叔說,郭將軍上朝跪拜,講了戰事的離奇之處,雙手捧上皇上『朕知天意此役必勝』的手諭,謝大人稱皇上是得天助之君,從此必然啟開天地以來未見之盛世,受萬民敬仰。」
「這好話說的!」
「我叔叔說謝大人從不妄言,說出來的話都是真的。」
「可不是讓他說准了,咱朝的興盛繁榮,自古就沒有過呀!」
「皇上當朝貶官的貶官,換將的換將,大軍在城,郭將軍在側,誰敢動?國舅爺被虢去官位,押解去了天牢。太后披髮鬧宮啊!衝上朝堂,要死要活,說皇上不孝,那還得了?大臣們立刻啟奏皇上,言後宮干政,有違治國之訓。皇上當場揮淚讓人把太后拘在了冷宮裡,說自己不敢違背祖訓,日後一定對太后供奉加倍,以示補償。」
「據說太后發了瘋?」
「好像是,在冷宮裡好吃好喝地過了三年就死了,皇上厚葬於先皇之側。」
「後來,皇上並沒殺國舅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