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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0:18:27 作者: 清水慢文
    杏花笑起來:「老爺已有人選了。」

    我更有了興趣:「那我來幫著看看,是不是會對人好。我告訴你,我有異感,我在那邊,天天就被我的朋友們拉著給她們看那些男孩子好不好。日後,我也可以幫你看著,給你挑個好夫君。」先許下好處,她好幫我忙。

    杏花果然含羞笑道:「小姐,你真好玩……你得稱老爺,爹。」

    我嘆道:「幸虧我那邊父母雙全,你的小姐過去,不會幹涉他們。」

    杏花說:「那我上醒酒湯,我們吃了早飯就走。」

    我扭了扭頭說:「我覺得好了很多,看來說話也能醒酒。我們在哪裡?」

    杏花說:「我們在府外的一處莊園裡。小姐不想讓老爺知道她幹的事情。」

    我疑問:「可她這事鬧的也太大了,傷人如此,都快出人命了,難道沒有人去告訴你們的老爺嗎?」

    杏花說:「老爺不問家事,大公子管理,可常常在外奔忙。這一個多月都沒在府中。小姐下手十分狠,時時責打不聽話的僕從。小姐說謝公子是下奴,低賤不堪還桀驁不馴,不服管教,該被好好懲罰,打死了他也是他自找的。所以,沒有人敢多嘴。」

    我嘆氣搖頭,「她這麼說,是給自己找藉口,其實也說明了她心虛呀。杏花,我跟你說,幹壞事的人,心裡都知道自己在幹壞事,怎麼說別人的壞話都是沒用的。你們小姐知道這不是謝公子的錯,所以她終於慚愧到無顏再面對他吧。」也算安慰一下這個人,我突然心中黯淡,低聲說:「我也正無顏再留在那邊,我們才換了魂魄。」

    杏花急忙說道:「小姐……」就沒了後話。

    我想著杏花說他們一直在這個莊院,他是在這裡被人欺負的,那我走後,那些人會不會找他麻煩?他現在有傷,不能走動,也需要照料。就問杏花:「有沒有非常可靠的僕人?」

    杏花說:「李伯一向順從小姐。他是夫人的僕人,隨夫人過來的。」

    我又問道:「李伯可曾……」我眼睛瞟了眼床上。

    杏花搖頭說:「他一直在勸小姐。」

    我問道:「他有武藝嗎?」打不過別人,就沒法保護這個人了。

    杏花說:「他是府中武藝最高的人,小姐都是他帶出來的。」

    我點頭說:「幫我穿戴了,請他來吧。」杏花說了聲是,然後給我找出了衣服,她說因為我們要騎馬,還是把我穿戴成了男裝。因有外人,我不好意思洗漱,杏花明白,說她會讓人在客房準備,然後她出去了。

    屋裡就剩下我和床上的人,我有些尷尬。我不看他,仔細打量著周圍。這是間樸素的房屋,只是帳子繡得華麗些。牆上掛著一把劍,我試著掂了掂,覺得沉,沒拿下來。我有意離床很遠,在門附近轉悠。他定恨我入骨,我別讓他心煩。

    門一開,杏花領著一位四十多歲的人進來了,我心說,這裡的人輩分也大了,這就稱伯了。我打量這位李伯,他方臉濃眉,額上有些皺紋,目光銳利,嘴唇堅定,我覺得他應該屬於那種可靠的、愛憎分明的典型正面人物。他掃了眼床上,低了眼睛。完了,我感覺錯誤,他是沒有是非的人,看著床上的人都要被折磨死了,也沒說什麼。

    我不想再解釋一通,決定就先借用這小姐身份叮囑他幾句,然後和杏花離開就是了。我說道:「李伯,我一會兒和杏花去看爹。這段時間,謝公子在這屋裡養傷,請馬上為他請郎中醫治,每日飲食要周到。」停了一下,仔仔細細地說:「除你之外,任何人不能進來。」這樣他就能躲開那些騷擾吧。李伯看著我,眼中利刃。見他有敵意,我更儘量友好溫柔地說:「謝公子傷好後,如果想離開,給他銀兩,助他離去,不要為難他。」

    李伯突然喝道:「你是何處妖孽?!」話語未落,他不知怎麼就從牆上拔下了劍,眨眼之間劍尖就抵到了我的胸前。我就知道我不能假扮成別人!剛偷了下懶,就要送命!早知道我還是應該像對杏花一樣,坦白身世,取得諒解,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我紋絲沒動,不是不想動,是沒來得及。耳聽身後,床上的人有了動靜。想看熱鬧?

    李伯掃了眼床上,又怒看著我說:「我們小姐從不允我等入室,更不會說出這樣的言語。你從實招來,她去了何處?!」

    杏花這才叫道:「李伯莫動手,這位小姐是好人!」早說呀,我都死過好幾次了。

    我張著嘴看著李伯,半天才說出話來,「你的小姐去了我的家。她在那裡,我的朋友是不會拿劍對著她的。」我們那裡沒劍。還好,我的聲音只是微微發抖。

    李伯猶豫了:「出了什麼事?」

    我苦笑,「我也不知道。好像我和你的小姐都走到了一處絕路,命運讓我們的魂靈掉了個,看看我們能不能走出條生路吧。」

    李伯依然不動,擰著眉說:「你是何人?為何頂替我家小姐?!有何企圖?」

    我嘆了口氣說:「說實話,我還真不想成為她!我也是沒辦法呀。我的家很遠,回都回不去。我可以說我是個沒用的人,沒企圖,如果你家主人看不慣我,我自行離開便是了。」我這人一向服軟,大家反而對我關愛有加。這是頭一次有人要殺我,我愈加竭力表示我沒有任何威脅。

    杏花忙說:「李伯,這位小姐十分好心,別讓她走了。」

    李伯似乎遲疑了,劍沒有離開我的胸口,我心有所感,看著他的眼睛慢慢地說:「你受人之託照看小姐,已經盡了你的心意。她不在這裡了,這只是一副皮囊,你的確可以殺了我。」這人雖然有些不明是非,但還是個正人君子,不然怎麼稱我是妖孽?他對他的小姐有保護之意,可謂有忠心了。我讓他殺了我,比我向他求饒管用。因為前者表示我問心無愧,後者表示我做賊心虛。雖然我現在心很虛,但求饒就更是死路一條。況且這畢竟是他的小姐的身體,他也不敢下手,殺了我他的小姐不更回不來了?

    果然,李伯眼睛睜大了,劍抖了一下,收了回去。我聽見身後的床上又有了一下聲音。

    李伯死盯著我,我和他對看著,實在不是勇敢,只是沒別的辦法,如果我眼神不堅定,大概他的劍又會回到我身前來了。他終於說:「我看著小姐長大,她從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你不是小姐,可你怎麼能知道……」

    我鬆口氣,看來我盯人的本領過關了,但我也明白話多語失,就沒再出聲。

    他出了口氣,微低了眼睛說:「都聽小姐吩咐。只是謝公子是府奴身份,沒有平民戶籍,若無主人差遣,不能出去獨自行走。就是讓他離開這裡,他也無立足之地。」

    我輕嘆說:「我真和個笨蛋沒什麼區別,什麼都不懂,還瞎指使人。你們都多擔待吧。」杏花噗嗤笑了聲,李伯瞪了她一眼,杏花低頭。

    我沉思著說:「謝公子現在有傷,等他傷好後,讓他去城中太傅府吧。」他離開這裡,也許會好些,至少不用天天躲在屋中防著那些人。

    李伯點頭稱是,我說道:「我是有今天沒明天的人,如果你家主人看穿了我又容不下我,我就得離開了。那樣,就請你照看保護謝公子,別讓任何人再傷害他。日後看有沒有可能,幫他脫了奴籍,反正你家老爺也根本不知道他在這裡。你們小姐害了他,她心中十分其實絕望。我替她還一點點人情,這也該是她的心意。」好事做到底,那個人吃了那麼多的苦,趁著李伯不殺我,我看能不能為他爭取自由。

    李伯又盯著我好久,我心中懷疑我是不是過了,但沒法反悔,只好憑著我當了三年公關練出來的功夫表情----瞪著眼睛,面帶微笑,儘量表現得友善溫情,專注地看著李伯,同時在悄悄冒冷汗。

    李伯終於說道:「是,小姐,我會保他無事,只是,」他嘆息了一下,「他父親得罪了皇上,他的奴籍是皇上所定,如果……」

    我明白了,「你是說如果我們讓他脫了奴籍就是和皇上對著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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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伯點了下頭,我也算是盡了力了,就說道:「李伯,我不懂利害關係,你是位可以信賴的人,你看著安排吧,謝公子就託付給你了。」我發現如果我把事情讓別人干並讓他們有責任感,他們干出的事比我親自動手要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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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伯果然一副得了國家興亡之任的嚴肅表情,說道:「小姐請放心,我一定讓謝公子痊癒。」他看著我,又加了一句:「你的確不是原來的小姐,你說話的語氣、吩咐的事和我們小姐完全不同,動作和表情也不一樣。老爺肯定會看出來。」

    我立刻愁眉苦臉,「完了,他看出來,要是不認我,我只好流落街頭了。說實話,我什麼也不會幹,至少,不知道自己在這裡能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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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伯又擰著眉頭說:「可是,不知為何,我又覺得你是小姐,好像本來我們的小姐就該是你這樣的。也許老爺會和我想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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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歪著脖子想他的話,半自語道:「李伯,你這些話讓我不知是該喜該憂……」

    杏花打斷說:「小姐,先別多想了。來,把這醒酒湯喝了吧。」她開始指使我了,看來我的無能贏得了她對我的信賴。

    我說了聲謝謝,端過來喝了一口,當場差點吐出來,苦辣咸酸都有,我嘔了一下,看著杏花問道:「這是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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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花立刻嚇得結巴了,「醒,酒湯。」看來還是怕我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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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動腦筋地說:「這簡直是斷腸湯啊!其實你的小姐請謝公子喝口這湯就行了,還費那麼大勁幹什麼。」杏花鬆了口氣笑了,但床上的人連聲咳起來了,我覺得很不對,忙說:「杏花,我們走吧,我沒胃口。李伯,你費心了。」

    說完我就要出門,李伯突然說:「小姐!」我停下,李伯看著我遞了劍過來,我一哆嗦,他說道:「小姐的佩劍。」我擺手說:「李伯,我不是你的小姐,我不會武功。」床上的人壓住了咳嗽,安靜下來。

    李伯面露憂鬱地說:「杏花的武功十分淺薄,小姐,我應該和你一同前往。」我搖頭說:「李伯照顧好謝公子吧。我死不了,大不了臨死前和你們小姐又換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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