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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0:18:27 作者: 清水慢文
杏花說:「他能開口求你啊,不像這位謝……他對你必是真心,小姐就原諒他吧。」
我又嘆:「原諒了呀!原諒了多少次!要不怎麼要結婚呢!」
杏花問:「他既然要迎娶小姐,一定是對小姐有情。」
我點頭:「我們一起長大,知根知底。他家裡有企業,他接手後,算是賺個金銀滿堂。他有過那麼多的女子,可他總說我是他今生唯一會娶的人,其他的人都是想要他的錢,只有我想要他的人。可惜,」我頓了一下,「我要的正是他給不了的。」
杏花說:「我聽說,有的男子就是這樣的……小姐知道他如此,那怎麼還要結婚呢?」
我答道:「三個月前,我對他說,這麼多年了,我不願再拖下去。如果他不能潔身自好,我們一刀兩斷。他對我發了毒誓,說真的已經厭倦了情場,想好好過日子了。他說如果違了誓言,就……(變成太監!但我還是別污染這個小女孩的心靈了。)我年紀也大了,想成家要孩子。除了浪蕩外,他別處對我很好。我……已經習慣了他,還能找誰?……我覺得我不該信他,可我讓自己信了他。我們發了喜帖,定下了上千人的宴席,請我們雙方的朋友親屬,還有很多他的客戶和企業員工,我試好了婚紗……本該是今日婚典……」
杏花說:「小姐,他是不是……」
我點頭道:「所以我剛才說結親有什麼難?難的是得到一個人只給了你的真情……我們已經領了證書,以前也……已是夫妻。但他就是說該順著風俗,婚禮的前夜不能見到對方,不然夫妻不會長久。我在我父母家,快子夜時,心中不舒服……就出了門去我們的新房……他們沒看見我,我自己回家,喝了一瓶紅酒,倒在了床上……再醒來,就成了你的小姐……」我突然察覺,「對啊!杏花,是不該見的呀!一見之下,真的沒有長久……」我按下心中的苦澀,嘆了一下:「在這裡也不錯,多了七八年的青春……」
杏花看著我說:「那小姐你,會不會再回去?」
我打起精神微笑:「你想讓我回去?」
杏花有點羞澀地說:「小姐的性子,比原來,真是好得太多了,說話都顯出來是好脾氣。」
這麼說我的人可不止她,幾乎是所有的人。看來我換了身體,性格還是沒換。我搖頭,「性子好有什麼用,大家都說我軟弱可欺,到頭來,連個老公都保不住。況且,我也有發脾氣的時候。」杏花抬頭,臉色變了,我忙說:「不不,我不會打人的。逼急了我,頂多推一下,表示不滿,對你,我不使勁推就是了……」我忽發奇想:「說實話,我有感覺,你的小姐也許比我更適合我的那位夫君呢。」
杏花抬眉問:「為什麼?」
我輕出一口氣說:「杏花,我縱容了他啊!他知道我,無論他幹了什麼,只要他求一下,我就受不了,不會狠心對他。你的小姐就不會買這個帳,她能治他……」我趕快打住,皺了眉,這不是讓我面前的這個被那個小姐打成這樣的人難堪嗎?我得趕快說什麼話給遮掩過去,就又忙說道:「但在我們那裡是不能傷人的,會入牢房的。」
杏花低了眼睛說:「小姐的夫君是有錢有勢的人,能辦上千人的婚宴。我的小姐過去自然不敢……」她突然又抬眼說:「我的小姐幼習武功,琴棋書畫,女紅針刺,樣樣精通。她一向看不上別人,只對這位謝公子……她會不會看上你的那位夫君呢?」
我急忙抓住這個話題,「杏花,我的那位從小彈一手好鋼琴,能字善畫,口才出眾,頭腦聰明,加上人長得好,有錢,從來人見人愛,所向披靡。他不像你的小姐那麼驕傲,他是見人就愛,誰都看得上,說是女的就可親。最擅長甜言蜜語,他曾說,這世上,能抵擋住他的魅力的女子不是還沒出生就是已經死了!你的小姐一定會喜歡上他。」說完,我心中暗嘆,看來我還是喜歡他啊。
杏花笑起來,可停下,看著我手下那個人的傷痕累累血跡遍布的背,低聲說:「既然我的小姐過去和你的夫君相配了,那你是不是來與……」
我知道這個人雖然不睜眼,實際上是醒著的,他間或咳嗽。我急忙說:「杏花,這可是不同的!我從來沒有傷害過我的夫君,除了恨他的不忠,我們處得很好。我的夫君還是喜歡我的摸樣。你的小姐過去了,我的夫君不會討厭她。這裡就不是了,你的小姐這樣傷害了謝公子,他見了我的模樣大概恨不能把我扒皮抽筋才出得了他的氣。」
杏花一哆嗦,我手下的人咳了一下,大概表示贊同。我笑著,「你的小姐應是過去替我去報復的,但我過來不是替你的小姐承擔報復的……」那個人又咳一聲,接著止住了。
杏花垂眼說:「可小姐與謝公子……」他的身體突然哆嗦了一下。
我一聲嘆息打斷了杏花,實在不想多知道他們之間的事了,和我沒什麼關係。我抹藥到了他的腿上,就起身蹲在床邊,順著他的腿部肌肉,把藥膏輕輕揉進連在一起的處處傷口上,心中發緊,那個小姐可真下得了手……弄不好他以為我還是原來的小姐,編出來這麼個故事來接近他!得快快撇清,就說道:「杏花,我書讀得不好,平常連路都記不住,買東西時錢總數不清,可我那邊的夫君每次要見重大的客戶或談大生意時,常讓我去參加他的會見,你知道為什麼嗎?」
杏花搖頭,我接著說道:「因為我有一些異感直覺,能說出人的好壞和心思。」
我是人們所說有靈犀的人,總能了解些人的所思所想。多少人想和我聊天,只為了讓我說中他們的心緒和講講我對他們的將來的隱約感覺。我平時出去吃飯,總有人給我買單。我不能說我是靈媒,甚至不能說我的異覺隨叫隨到,那些奇異的思緒常常只是片段,我有時分不清真假。而且,我一旦和人太熟悉或動了情感,我的感覺不是錯誤就是根本沒有了,但我對不熟悉的人的直覺和所思所想的判斷大多都不會錯。
可笑的是,我從沒有對我自己的未來有清晰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遮住了那處我最想知道的秘密。我知道這就是真的所謂天機不可泄露,那些有天眼的人也不能知道他們的今生。
我說:「我看見謝公子時就知道你的小姐是喜歡上他才這麼折磨了他。你的小姐不明白人與人之間要講緣和分,少了一樣都成孽緣。孽緣帶來的終是痛苦和遺憾。你的小姐和謝公子之間的瓜葛只會兩敗俱傷。現在過去了,但願謝公子能儘快忘懷往事,寬恕你的小姐,重新生活……」也算是無關痛癢地開導他一下吧,雖然不關我的事,但現在我怎麼就成這心狠手辣的小姐了呢?!他輕咳了一下。我心中忽有所感,脫口說「我怎麼覺得,」我停住,努力捕捉著我的感覺,「謝公子見了你的小姐後,也……」是什麼呢?犧牲?付出?我說出了最接近的詞:「喜歡她?」
我手下的肢體猛地動了一下,杏花的嘴張得很大。我把他腳腕的糜爛處和腳上被扎被烙的傷口都擦完藥,細緻入微,起身說:「反正肯定不是無知無覺……不然為什麼謝公子全身到腳,都傷成這樣,還能扛這麼久?」我有種感覺,他如果想死,早就死了。在某種程度上,他是努力讓自己活了這麼久,可為什麼呢?繼續活著受這麼多罪?和那個小姐多待會兒?那些狗血小說中,被虐的人居然會喜歡上把自己虐得半死的人,雖然我從來覺得是胡扯,但生活中一向無奇不有……
杏花解釋道:「小姐說若謝公子咬舌自盡,她就將謝公子的禾麼。處割下,給謝公子的父親寄去,讓他知道他的兒子死時如此殘缺。」
我哀叫:「你的小姐狠到這種地步了?!這還是人嗎?謝公子是永遠不會原諒你的小姐了。」我一下領悟了,「杏花!我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裡了!我是來替你的小姐離開他的!不然他就死在你的小姐手裡了。」原來如此啊,我大感自己的聰明。
我給那個人蓋上了被子,看著杏花說:「我來看看我長什麼樣吧。」杏花把我引到一處銅鏡前,我看著鏡中的女子,膚色白皙,柳葉眉,秋水雙翦,瞳仁明亮含情,鼻挺唇紅,算是美麗。可我對相貌不是那麼注重,總讓我感到麻煩。我笑了一下,只見滿鏡的笑顏。杏花脫口說:「小姐笑起來好看。」我問:「以前你的小姐沒笑過嗎?」杏花說:「很少,小姐很兇的。」
我輕搖頭說:「相貌有什麼用處,這世上有多少人就是被一張臉給騙了。其實,美麗只是一層皮那麼淺。」
杏花輕笑說:「小姐長得漂亮,才會這麼說。」
我看著杏花笑道:「杏花說得好對啊,我們有的東西就覺得沒什麼了不起的,沒有的才覺得很重要是不是?」
杏花又大了眼睛說:「小姐,我哪裡說得出這樣的話?」
我拉關係地說:「你自己剛剛就說出來了。杏花,我把事情都告訴了你,你可會幫我的忙?」
杏花十分積極地說:「怎麼幫?」
我說:「我不是你的小姐,不知道這個家的事情,如果大家不喜歡我,我只好走了。」走哪兒去啊?我臉上帶出了憂愁的樣子,真不是裝的。在這裡赤手空拳,我能幹什麼呀?!
杏花忙說:「小姐,你不能走!老爺會更傷心的。」
我好奇,「更?老爺已經傷心了?」
杏花說:「小姐不喜歡老爺再娶一房,已經一個多月沒和老爺說話了。」
我問道:「老爺有多少房妻妾了?」
杏花說:「老爺只娶了小姐的母親,自夫人過世後,一直未娶。」
我努力計算著說:「啊,那至少有十幾年了吧。」
杏花說:「是啊,夫人在小姐兩歲時去世,十五年了。」她比我能算。
我問:「老爺多大了?」
杏花說:「四十一了。」
我叫道:「這麼年輕?!還這麼長時間沒老婆?多寂寞啊!杏花,你我準備一下,我們去見老爺,我假裝小姐,讓他再娶,還會幫他物色。」說不定他就容我留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