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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00:05:06 作者: 明開夜合
    孟遙神色淡淡,「沒什麼委屈不委屈。」

    「要是不委屈,你還瞞著家裡人呢?我看你說都不敢說吧。」

    「這是兩碼事。」

    孟瑜便不再說什麼了,轉過身去繼續背單詞。

    孟遙抬頭,看著角落裡那一角紅旗,驟然覺得那紅色,顯得比白色更加刺眼。

    雨聲瀟瀟,一晚上都沒有停。

    天空剛剛泛出一點魚肚白的時候,孟遙就醒了。本想再睡一會兒,沒有睡意。起床洗漱,給一家人做早餐。

    到上午九點,雨小了一些,孟遙回房間披上外套,拿上傘準備出門。

    王麗梅正坐在沙發上,摘著扁豆,抬頭看她一眼,「去哪兒?」

    「出去找個朋友。」

    「中午回來吃飯嗎?」

    「應該回來。」

    王麗梅便沒再多問,囑咐她下雨別著涼了。

    孟遙走出門,把傘撐開,迎著稀疏的雨絲,跨過橋,向河對岸走去。

    柳條河水流潺潺,河水黑沉,雨絲落下,散開一圈一圈的漣漪。

    孟遙站著看了一會兒,方才邁開腳步。

    沒等公交,直接攔了一輛計程車,讓司機開去酒吧街。

    那天晚上,管文柏問她「遙遙,你是真沒想過還是假沒想過……你那位朋友,蘇曼真,有可能是自殺的?」

    孟遙一震,心裡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你說什麼?」

    「你朋友生前一直不是一直在酒吧喝酒嗎,你不如自己去打聽看看,聽酒吧老闆怎麼說的。」

    白天的酒吧街人跡寥寥,不過大半年沒有來,很多店面已經改頭換面,認不出來了。

    孟遙走了一陣,在一家名叫「Sin」的酒吧前停下腳步。

    霓虹招牌有些舊了,店前有一團穢物,可能是昨晚喝醉的人留下的,讓雨水沖刷過後,格外噁心。

    孟遙皺了皺眉,越過去邁上台階,推開酒吧的門。

    門上掛了一個鈴鐺,推開的時候,叮鈴響了一聲。

    孟遙收起傘,甩了甩雨水,立在門邊,探頭往裡看了看。

    店內光線昏暗,沒有客人。

    吧檯後面,酒吧老闆正拿著一塊軟布,懶洋洋地擦拭著酒杯。

    他聽見響鈴聲,抬頭看了一眼。

    即刻,他手裡動作停下了,目光就這樣定在孟遙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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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站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第43章(43)揭露

    酒吧老闆是曼真的朋友,叫霍剛。以前,孟遙曾經跟著曼真來這裡喝過兩次酒,跟霍剛也算是熟面。

    孟遙被他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頓了頓,走進酒吧,「霍老闆,打擾了。」

    霍剛收回目光,把手裡已經擦好的酒杯放回到架子上。

    「喝什麼?」

    「不,我不喝了,我……」

    霍剛卻仿佛沒有聽到似的,轉身從酒架拿下來幾瓶酒和軟飲。

    安靜的店裡,冰塊碰著酒杯,發出清脆的聲音。

    孟遙坐在高腳椅上,侷促難安。

    片刻,霍剛將調好的酒,放到他面前,「為了曼真來的?」

    孟遙一怔。

    「前兩天也有個人來打聽過,他跟你是一夥的?」

    「不,不是……」

    霍剛神色冷淡,「人都死了,你們就不能讓她消停一點?」

    孟遙胸口發悶,似有點喘不過來氣,過了好半晌,低聲說,「曼真生前一直在你這兒喝酒……我想知道,她是不是,是不是跟你說過什麼……」

    「現在想起來問了。」

    孟遙愣住。

    「警察怎麼說的,晚上停電了,熱,去河裡游泳,所以出事兒了。這話你自己聽著不覺得荒謬?停電又不是停水,她要是覺得熱,自己在浴室里沖個涼不就得了?」

    孟遙呼吸一滯,「……那曼真,是自殺嗎?」

    「為了你們自殺,你們也配?」

    「我們?」

    霍剛冷笑一聲,「你不是一直惦記著曼真的男朋友嗎?」

    孟遙便覺腦中轟的一響。

    「那天她來喝酒,問我應該怎麼辦。她說她半年來備受煎熬,她不知道原來你也一直喜歡丁卓,她要是知道的話,當初就不跟他在一起了……」

    孟遙張了張口,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就讓她給你打個電話,讓你也過來把話說清楚。她借著酒勁,把你叫過來了,但一看到你,就什麼也沒問出口……那天,她跟丁卓提了分手,她說,這回是真分了,再也不複合了。悶著頭,在那喝了三小時的酒,我怎麼勸也勸不聽……」

    霍剛紅了眼,「我真不知道,她半夜跑去游泳的時候,心裡得多鬱悶……她水性那麼好的人,我跟她游泳的時候從來沒贏過,要不是喝了酒,心情又不好,怎麼可能會出事故?」

    霍剛看著她,「曼真是怎麼知道你喜歡丁卓這件事兒的?你倆早就暗通款曲了吧?即便是你先喜歡丁卓,曼真已經跟她在一起了,你就不能把這事爛在心裡嗎,為什麼非要讓她知道?」

    孟遙低著頭,緊緊抓著手,指甲掐進皮肉里,緊抿著唇,一句話也沒有解釋。

    「你們這樣的所謂的閨蜜,我真是見多了……表面上親親熱熱和和氣氣,背地時刻準備著撬人牆腳……真他媽沒見過這樣犯賤的!春節時我可都看見了,你跟丁卓在橋上摟摟抱抱的時候,就沒想過曼真的冤魂就在河底下盯著你們?心可真大啊……」

    霍剛盯著他,像是要把這一年來積壓的所有憋悶都一股腦的發泄出來。

    「那天晚上,不是你把她接回去了嗎?你知道他喝這麼多酒,人事不省,你還放她一個人呆著?你還好意思腆著臉來問我,曼真是不是自殺?我他媽還懷疑是你把她推進河裡呢!」

    他一激動,手肘撞翻了,一瓶黑方「啪」地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兩個人都震了一下。

    一片寂靜之中,那破裂之聲仿佛還在兩人心裡迴蕩。

    過了很久,霍剛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算了算了,我他媽在這義憤填膺有什麼用,人都走了。你不是不知道曼真的性格,她喜歡的東西,別人別想碰一根手指。從小到大,她這原則只為你破過例。她追丁卓合情合法,兩人在一起也都是兩廂情願,我看不出她有什麼理由,非得讓著你……那天她還跟我說,有一幅畫要去東京參展……而且有藝術投資公司跟她接洽了……多好的事兒。」

    霍剛已有哽咽之聲,「我他媽看她喝這麼多,怎麼就不強硬一點,阻止她呢……」

    沉默許久,霍剛才又開口,「今天是清明,你要是還真惦記著她的好,去看看她吧……」

    霍剛向著門外看了一眼,綿綿的雨絲將天和地都連在了一起,昏暗之中,一片混沌,「下了這麼久的雨,也不知道她冷不冷……」

    孟遙推開酒吧的門,清冷的風席捲著雨絲,撲面而來。

    她沿著台階,一步步走下去。路上人跡寥寥,整條街上,安靜無聲。

    過了片刻,她感覺到自己身上發涼,才想起來傘忘了拿。

    她沒回去,接著往前走。

    雨點落在她的發上,衣上,很快便洇濕了。

    到路口,亮起紅燈,燈光映照著雨絲,閃閃發亮。

    孟遙站在那兒,突然不知道該往何處走。

    她一直逃避的,不想真正去面對的,突然之間,一齊湧來……

    如果說,曼真的時間永遠停止了。

    那麼他們的人生,何嘗不是一樣,也還徘徊在那個節點。

    他們以為已經揮別了這種傷痛,但事實上,曼真的死,早已成了所有人諱莫如深的秘密。

    如果那天蘇叔叔和陳阿姨在家,這件事也許不會發生。

    如果那天霍剛沒讓曼真喝那麼多酒,這件事也許不會發生。

    如果那天她陪在醉酒的曼真身邊,這件事也許不會發生。

    如果她早早的把自己的日記本處理掉了,她喜歡丁卓這個秘密永遠不見天日,這件事也許不會發生……

    他們其實各有各的悔痛,事情發生的猝不及防,很多的話來不及說,很多的事來不及做,很多的秘密,來不及傾訴,很多的心結來不及解開……

    所有人,只得捂死了這份悲痛,假裝什麼也沒發生,假裝自己早就走出來了……

    一公里的路,當孟遙走到河邊時,衣服已經濕透了。

    她緩緩走去橋上,站定,望著橋下的河水。

    曼真醒過來,走出家門,望著這河水的時候他在想什麼?

    當河水沒頂,她掙扎著,卻來不及呼救的時候,又在想著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大孟。」

    孟遙轉過頭去。

    卻是蘇欽德,手裡撐著一柄黑傘,隔著一段距離。

    他略微佝僂著肩,傘投下陰影,籠罩在他眉眼間,看著格外的憔悴。

    他看著孟遙,目光極深。

    從小到大,孟遙從沒有見,他用這樣的目光看過自己。

    「蘇叔叔。」

    「剛去過你家,你不在。」

    「蘇叔叔找我有什麼事?」

    蘇欽德看著他,眼裡里像是帶了一點笑意,但細看卻又什麼都不存在,「沒什麼事了……你沒打傘?衣服都淋濕了,快回去吧,我……我去看看曼真。」

    孟遙怔了怔,點了點頭,看著蘇欽德邁過三道橋,身影踽踽,漸漸消失在雨幕之中。

    孟遙到了家門口,摸了摸包。

    才想起來沒帶鑰匙,敲了一下門,片刻,孟瑜過來將門打開。

    孟瑜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嘆了口氣,低聲說,「姐,媽知道了……」

    孟遙心裡一凜。

    孟遙跟在孟瑜身後,進了屋。

    王麗梅正神臉色沉沉地坐在沙發上,聽見門合上的聲音,抬起頭來。

    孟遙站著,一言不發。

    王麗梅盯著他,目光沉冷,仿佛有無盡的憤怒,無盡的失望。

    「這事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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